&esp;&esp;江晚宁脚步顿住,迎着冷风的脸色泛白。
&esp;&esp;“杜太师与楚国公等人连同了端王刺杀圣上,如今证据确凿。圣上今早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朝中事务均由宁王处理。以往此圣一事乃是株连九族的事情,然而宁王心慈,将这些人关押在金墉城,择日发落。”江愁予看着她一寸寸转白的脸色,踩在地上的嫩白脚趾紧紧地蜷缩,“怎么,妹妹打算徒步赶去金墉城?”
&esp;&esp;乍然听到这一消息,江晚宁是不相信的。
&esp;&esp;“你骗我,既然……”她捂住胸腔里疯了一样跳动的心脏,“既然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旁的人都被关押在金墉城,那为何你和我都没事?我、我既然是杜从南的……”
&esp;&esp;她要说她是杜从南的谁?!
&esp;&esp;江愁予眉目阴戾,怒极反笑地打断她。
&esp;&esp;“因为揭举这些人的人是我,将功补过自然免除了责罚。而你——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嫁夫随夫,自然一并免除了罪责。”江愁予扯了扯唇。
&esp;&esp;今夜有星无月,天穹上一丝半缕的淡淡星痕洒在浅薄的夜辉,使得她看起来被风一吹便能消散。江晚宁用力撑住门框,忍住心头一阵阵喘上的窒息感,尖声道:“我不是你的妻!我是江家人!”
&esp;&esp;“我是江府的四郎君,你嫁了我自然也算得上江家人。”
&esp;&esp;“我非你妻,我是楚国公的女儿——”
&esp;&esp;“妹妹。”他打断道,“你连族谱都未入。”
&esp;&esp;话落,背身站在门外的苏朔从江晚宁手里塞入一本沉沉甸甸的竹册。古旧泛黄的竹简上的字迹如一只只小虫般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啃噬着江晚宁的手心。
&esp;&esp;她手一抖,竹简訇然坠地。
&esp;&esp;“你可知道,江新月入府的
&esp;&esp;隔日申时时分,江晚宁才肿着眼睛醒来。
&esp;&esp;暮色昏昏,头顶水墨色的帘帐随风一袭一袭地漾动。她动了动酸涩的四肢,惹得床上金铃噹噹作响。等候在外的婢女们似听到屋里传来的响声,如游鱼般涌入房间,伺候她起身。
&esp;&esp;凉夏为她冰敷着肿成核桃大的眼儿,耷拉的嘴角几乎拖到了下巴。
&esp;&esp;江晚宁怔做在妆奁前许久,这才缓缓地意识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屋子里空旷旷的,除了一张床、一台镜奁、一袭榻,旁的什么也没有,一副尚未修缮完成的模样。
&esp;&esp;“凉夏。”她有些恍惚,“这里是哪儿?”
&esp;&esp;“这是宁王赐给郎君的府邸。”
&esp;&esp;江晚宁弯着粉颈有小半会儿没说话,只有轻轻颤动的睫毛昭示着时间没有静止。她白细指尖搭在奁上,里面溢出来的稀奇珠宝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回过神道:“现如今宁王在朝中掌势,他作为宁王府上的幕僚,想必是混得如鱼得水罢?”
&esp;&esp;凉夏抿抿嘴,没吭声。
&esp;&esp;朝堂之事,他们这些既做贱民又做妇道人家的根本没资格议论。有些话若传去上面,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就比如昨儿个的事情,她现在想起来就跟一场梦似的——整座府邸被黑压压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她和冬温一跨入府里就被堵住嘴了,眼睁睁看着姑娘被骗着拜了天地。今早她们被放回来伺候姑娘,安白还千叮咛万嘱咐过了,让她们二人千万别乱说话。
&esp;&esp;江晚宁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复,失了耐心。
&esp;&esp;又问道:“他呢?”
&esp;&esp;凉夏道:“出去了,不在府里。”
&esp;&esp;江晚宁搁下白玉篦子,走到了外头。
&esp;&esp;时下已是深秋,院子里熟透的草木藤蔓皆已赭尽,鼻息里飘着一层淡淡焦味。江晚宁瞥见橡树虬实的枝干上悬着一只秋千,便走过去坐下,脚尖点地,身子如水般盈盈地荡开。
&esp;&esp;“凉夏,你把安白叫过来。”
&esp;&esp;安白被叫过来时,正在前厅里指挥着一众小厮搬些重物。将将迁居到这座宅院,有许多东西尚来不及准备,郎君今早上值前特地叮嘱过他,让他把姑娘……不,夫人常用的东西先备好,夫人身子娇贵,万事以她为先。
&esp;&esp;安白低头站在秋千一侧,被她盯得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