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在找什么?”苏朔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esp;&esp;冬温身子霎时僵住,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逆流至她的脑门,让她一时间想不出任何的托辞。
&esp;&esp;“除夕那晚,你听到我和沙婆婆的话了。”
&esp;&esp;见苏朔神情笃定,冬温便破罐子破摔地点了下头:“是,那天我弄丢了络子,出来找的时候确实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回去后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你吩咐下去的还是郎君吩咐下去的?——为何,你让沙婆婆在我们夫人身上种情蛊?!”
&esp;&esp;苏朔道:“我何时让沙婆婆给她下情蛊?”
&esp;&esp;“事到如今你竟还不承认,那天晚上我分明听到了你和沙婆婆说了这些!”冬温怒道,“若非我的家人被你们□□,哪怕我被拉下去活活打死,我也会让夫人知道详情!”
&esp;&esp;“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些,把夫人吵醒!”
&esp;&esp;冬温驳斥:“哪次夫人被施以祝由术后,都是雷打不动得睡不醒!”
&esp;&esp;沙婆婆的技术,苏朔还是信得过的。苏朔也就不再担心二人的谈话是否会被她听见,看着龇牙咧嘴的冬温,带了几分妥协地:“我确实动过在夫人身上下情蛊的念头,不过被沙婆婆制止了。……她说有种不伤身的法子,就像那天她解开夫人父母心结一般,让夫人重新依恋上郎君。”
&esp;&esp;冬温不可置信:“这是郎君的主意?”
&esp;&esp;当然不是。
&esp;&esp;苏朔怕她知道这个主意出自他后,指不定要去郎君面前坏他的事儿。他心一横:“确实是郎君下的指令,所以这件事你便不要多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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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床帐曼影婆娑,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传入屋内。
&esp;&esp;不知何时,里面的人儿已睁开了双目。
&esp;&esp;然而眼皮似有千斤顶压着,很快她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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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江晚宁这一觉睡得极沉,隐约还梦见了别的什么。
&esp;&esp;沙婆婆在垂暮时分对她说的话,化作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抵临江晚宁的身边。
&esp;&esp;“世道残酷,对女人更甚如此。幸好小女郎有夫家依靠,否则像您这般貌美女郎一个人独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心生觊觎。大晋民风开化,谁知会不会有哪个歹徒尾随入您家门,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醉汉夜翻墙院?……老妪早年遭遇过饥灾,不妨和女郎细讲……”
&esp;&esp;随着梦境加深,江晚宁的呼吸愈发紊乱。
&esp;&esp;她的脸上包裹着油腻腻的头巾,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站在尸骸遍野的平原。这是大晋最不安生的一年,连连战乱下又发生了最严重的灾荒,肉贩竟将人肉作牛肉售卖,甚至在旁边支了个摊子供食客们烹炸煎煮。食不果腹下路人竞食、亲人竞食、食人者为人食!
&esp;&esp;她怔怔地站在路边,因为惊吓不能挪动半分脚步。而那些饿得眼球暴凸、眼白发黄的人转头看见了她,神色兴奋地摇晃走来……在那些人即将碰到她时,梦境再次一转。她一个人独居在巷里,半夜时分有人重推她的房门;她在街边行走,被当地豪绅强压去做小妾。
&esp;&esp;“呜呜、呜……”梦里梦外的江晚宁都在小声地呜咽。
&esp;&esp;她心上慢慢涌上一个想法。
&esp;&esp;倘若、倘若他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esp;&esp;江晚宁意识迷迷瞪瞪、半梦半醒。
&esp;&esp;她感受到前额被汗水濡湿的乌发被人用手拨开,恍觉一个很小心很轻柔的亲吻落在了泪津津的眉眼。紧接着,她的耳边响起一声饱含忧虑的声音:“腓腓、腓腓?”
&esp;&esp;江晚宁从梦魇中惊醒,看见了眼前之人。
&esp;&esp;她哭声一止,想也不想地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
&esp;&esp;江愁予向来郁郁寡欢的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