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屏幕亮起的同时,他看见那条跳出的聊天消息,那层冰封的、情绪淡漠的平静却陡然垮了。
他弯下腰,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呼吸颤抖。
太丢人了‐‐他想。
要是现在夏惊蛰在他身边,看见他这副表情,一定会嘲笑他。
不,在对方嘲笑之前,他惯常引以为傲的理智就会崩塌‐‐他会不计后果地抱住夏惊蛰,向他道歉,自食苦果。
幸好他不在。
记忆苏醒的过程是一座独木桥,吊在悬崖之上,山谷之间,脚下是万丈深渊,只有这一条路,他不能不走。
每走一步,心底的紧张、愧疚与恐惧就加深一分,将他鲜活的喜欢扼死尘封,连带着那一点时不时冒头的、荒唐而毫无用处的勇气。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想起来了‐‐就当他们的故事是从高三开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缘,他会循着最初缘由不明的熟悉感捉弄对方,像个热衷于扯前桌女生马尾辫的幼稚少年,在鸡飞狗跳的打闹中逐渐熟识。
他们依旧是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吸引,互相依赖,也依旧会陷入重蹈覆辙的喜欢‐‐然后没有顾忌地在一起,至少他没有顾忌,即使夏惊蛰创伤尚存,一时不敢交付真心,他也能做些什么,总好过连坦白爱意都不敢。
可那是潘多拉的魔盒,装猫的箱子,已经打开了,是他自己亲手打开的。
他哪里都对不起夏惊蛰。
他什么也没有,他什么都给不出,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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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惊蛰买了凌晨的机票,在飞机上囫囵睡了一觉,落地已经是深夜,整条商业街空空荡荡,全然没有白天的繁华,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回家之前他拐去便利店买了三罐啤酒,坐在店后路灯照不到的矮墙上,就着月亮一罐一罐喝完了。
索然无味,有些苦,灌得他浑身发烫,心跳响得烦人。
有点儿像大考之前,该准备的准备完了,学不会的也听天由命了,紧张忐忑都没用,还要苦苦熬着,熬到考试开始‐‐他不知道自己高考的前一晚会不会也这么狼狈,但保守估计,至少不会喝酒。
也不太一样,这次是开卷考,答案他早就知道了‐‐要做的题和枕霄没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出给自己的,清醒时候做不出来,破罐子破摔指望喝醉了,梦里能答对。
挺傻逼的。
他放下最后一个喝空的易拉罐,又重新拿起来,远远抛进不远处开着一条缝的垃圾箱。
不偏不倚,投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