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吴佐一的死谏在前,再加上御史台一众官员言辞恳切,殿中不断有官员加入请命当中来。
宁相身为百官之首,此时理应做天子与朝臣之间的缓冲,也避免更多人朝臣被煽动,左右天子更多。
故而宁相上前,旁人便纷纷噤声。
“陛下,吴御史与常寺卿所言皆有道理,但身为监察御史之首,吴御史死谏,何等悲壮,湖城官银失窃一事,既然事关平南侯府清誉,相信平南侯也愿意配合大理寺彻查此事,也可还平南侯府清白。”
宁如涛言辞中肯,既照顾了御史台一干官员的情绪,也安抚了平南侯府一派的官吏,也没有站在常世勇和大理寺的对立面。
宁相这番话于各方而言,都很公允。
常世勇也看向殿上,但天子应道,“宁相思虑周全,此事,就按照老师的意思来办,众卿,都起身吧。”
“谢陛下!”
得了满足的众臣也都相继起身。
相比方才矛盾冲突到极致之时,此时的殿中明显安稳了许多。
宁相再度拱手,朝向天子台上说道,“陛下,依老臣之见,常寺卿此事并未提前知会同陛下,也未给湖城一个答复,所以才有今日一说,是常寺卿有处置不妥之处;但常寺卿行事,确以大理寺惯例为范,并无旁的过错。只是为了避嫌起见,此事最好不由常寺卿来继续主事,老臣建议,此事有大理寺少卿姜宏允主持。”
常世勇心中一舒,此事宁相开口,算是将他摘出了。
也算公允。
让姜宏允主持此案,也合情理,更不会让天子下不来台。
常世勇上前,摘下官帽,“陛下,此事的确是微臣思虑不周,宁相提到避嫌,微臣认为妥当。但微臣乃大理寺之首,避嫌起见,应暂时交出手中事宜,由姜宏允暂代诸事。”
此事乃天子授意,常世勇很清楚,只有他避嫌,才不会牵连到天子处,而是做他处置不妥了结。
“准奏。”陈翎应声。
“谢陛下。”常世勇拱手。
眼见到此处,今日早朝中的这场风波算是应当过去了,但御史台带头之人继续道,“陛下,此事平南侯府在其中尚未脱嫌疑,陛下虽已责成大理寺彻查此事,但平南侯世子尚在京中,若还自由行事,实为不妥。”
当即,也有朝中官员响应,“的确如此,若平南侯府已有嫌疑,平南侯世子是不应当再自由出入京中。”
陈翎仔细留意接连响应的几人,没有打断,慢慢听他们说。
接连几人恳请之后,是方四平上前,“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妥。此案尚未有定论,扣下世子是想传递什么信号给平南侯府?给朝中?给国中?此事如此做,是否更欠妥当,还需商榷。”
“平日大理寺办案,若有嫌疑之人,也会提前扣下;为何到了平南侯府这处就要网开一面?”
对方继续咄咄逼人,方四平平静道,“正因为是平南侯府,功臣之后,才不能寒了平南侯府上下的心。若是大理寺彻查,此事确实同平南侯府有关,那便另当别论了。”
“但若是真同平南侯府有关,平南侯世子又趁乱逃出京中,朝中明知如此,还是放虎归山,这个责任,方大人担得起吗?”
方四平冷眼看过,“御史台如何谏言,是御史台的事,但在翰林院看来,此案并未定夺的,若因处置不当,逼反平南侯府,这样的前车之鉴,临近诸国还少吗?御史台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
方四平继续道,“微臣看来,无论是翰林院,还是御史台,都负不起这个责任,燕韩几百年基业,也不是草木皆兵,宁肯错杀千人,不能放过一人来的。此事自有天子定夺,但平心而论,御史台今日谏言不少,既是谏言,也应有度,否则就不是御史台上达天子,下察百官的清明,而是越雷池过多,想在朝中主事了?”
若说方才御史台的人还在群情激奋中,宁相虽然安抚了各方,但并没有浇熄方才吴佐一点燃的御史台众人心中热情。
但方四平的这番话,才真在御史台众人心中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