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坐在他俩旁边:“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人人都盼着能与他亲近,尽力表现和逢迎,得到他的一句赞赏,甚至更多关注,你不想吗?”
胤祐埋头拆盒子:“不想,阿玛太粘人了。”他学着康熙的语气,“小七,你给阿玛背首诗;小七,这个是怎么玩的,你给阿玛展示一下;小东西,没规矩,打屁股……”
他模仿阿玛平时说话的语气,虽然不见得有多像,却很逗乐,说话抑扬顿挫,小脑袋还跟着晃两下,别提多可爱了。
胤祐把饼干递给曹寅和纳兰:“这我额娘亲手做的,其他的都送给了哥哥姐姐们,我留下一盒专程给你俩尝尝。”
这天寒地冻的,皇上在大殿内举行家宴,他们在门口站着。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还想着他们,点心吃起来似乎也格外香脆。
曹寅打趣道:“多谢七阿哥赏赐。”
七阿哥一本正经的让他免礼,曹寅故意拿冰凉的手背去碰他的脸蛋,胤祐缩着脖子躲闪,两条小胳膊伸向纳兰:“容若,救我!”
纳兰伸手把他接过来,没说什么,三个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一阵。
胤祐带来的饼干本就没有多少,更何况两个人分着吃,真就是尝尝味道就见了底。
从他们的角度望过去,月亮挂在保和殿的飞檐上,清冷的月光洒在黄色琉璃瓦上,静谧又肃穆。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大殿内的奏乐和说话声,听不太真切,但能感受到那份热闹。
纳兰忽然轻声说道:“我也不想。”
他语气落寞,神色惆怅,说出来的话没头没尾,胤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曹寅眸光一沉,伸手推了他一把,低声轻斥:“说什么呢你。”
纳兰冲他露出个苦笑:“荔轩,我说什么,你怎会听不懂?”
“……”
曹寅怔愣半晌,竟不知该说什么。
纳兰又道:“再过四日,我就三十了,而立之年却还在给人当小跟班。”
纳兰成德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拜内阁学士徐乾学为师。十八岁考中举人。十九岁参加会试中第,成为贡士。二十二岁殿试中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注1】
这样的学识与才华,又是进士出身,理应在外廷为官。康熙爱其才,又因他出身显赫,故将人留在身边,每日与圣驾同进同出。
这一留便是八年。
“……”
曹寅仍是无言,良久之后才半是玩笑的轻叹一声:“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注2】
纳兰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七阿哥,指定是要起来揍他一顿的。
说起七阿哥,纳兰这才想起来,刚还说个不停的小家伙这会儿竟然出奇的安静,低头的一瞬间,一只小手却抚上了他的脸。
胤祐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神情专注:“容若笑一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被一个三岁孩子哄的感觉实在是很奇妙,心里生出一丝暖意,果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我们来玩游戏吧。”
胤祐与他击掌:“飞花令——月!”
“我反对!”旁边的曹寅立刻跳了起来,“你们俩玩游戏,每次都是我受罚。”
纳兰笑着去拍他的肩肩膀:“为了七阿哥的学习,你就牺牲一下吧。”
胤祐也抱着他的手臂,以防他逃跑:“子清不怕,这次我争取不让你受罚。”
正在三个人拉拉扯扯欢声笑语之际,身后却猛地传来一句说话声:
“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
“……”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胤祐一惊,吓得缩进了纳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