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是近两年进礼部的臣子,也是陈皎的手下。他陪候在旁,见此汗水都要下来了,恨不得亲自上前踹一脚那些书生,叫他们住嘴。
同行的李大人和余大人等人则是在暗中看笑话,他们也对陈皎这些年的动作很是不满。自己无法开口,此刻看陈皎被骂也算是一件乐事。
书生们一无所知地辩论,围观众人种有人紧张,有人后悔。
于此同时,又有其他人站了出来。
“尔等迂腐!股文弊端深重,不重学术不看经纶,凭着一篇股文便提拔为官,长此以往选了多少昏庸之人。若股文长久不废,势必动摇我朝根基!”
“节度使拥兵自重,若不削兵,恐怕还未等到你说的外敌来犯,他们便先反了!”
“女子为何不可读书?在家读和在学堂读又有何差别,这便成你的耻辱,你干脆叫你娘别把你生出来算了!”国子监如今亦有女学生,听此也愤然出声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可谓是胡搅蛮缠!”
针对陈皎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一群人吵得激烈。
“陈皎不过是玩弄权柄的奸臣!为国为民一事上,她甚至不如王将军!”
“两人身为知交好友,一位守卫边关抵御外敌,一位在朝中恣行无忌,可悲可叹!”
他们口中的王将军便是王时景。他游历三年归来,投笔从戎去了边关建功立业。
王时景回长安后,难免与众人谈到这些年游历的新鲜事。提起他是否遇见曾经期盼的江湖侠义客,他却是轻描淡写道:“大多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如今是清平盛世,有些人行小人之事,居然也敢自称是劫富济贫的盗侠。
王时景对此失望不已。他一路走走停停,后来去了边关。
当朝已算安定,边疆却仍有许多外族犯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挑中某个边关小镇肆意掠夺,抢完便跑动作极快,附近镇守的将士甚至来不及赶到,长此以往只能往每个小镇加派人手。
村镇百姓被抢了东西,反抗之余时有伤亡,生活多艰。当地节度使却故意放纵不肯根治,如此他们才有借口上报朝廷,说外敌不断来犯,借此募兵揽钱。
王时景亲眼所见,才发现自己所寻的江湖不是刀光剑影的侠义柔情,而是道义之下的公正天理,是一腔热血忧国恤民。
听人赞扬自己的好友,陈皎靠着柱子,为记忆中那位侠义柔情的少年欣慰。
“陈尚书此人严苛不近人情。当初广修灰路,有位大人因为时间晚了月余,便被她找了麻烦,被罢官草草回家。”
“听说和她政见不同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便是胡说八道了,和陈皎在朝堂上吵过架的人不知多少。若她真有这能力,那些人还能活得如此欢快,四处蹦跶想给陛下送妃子美人。
“我瞧这永安侯府的人都不是好东西,陈尚书是不折不扣的大奸臣,他姐姐当朝皇后更毫无贤淑美德,不许陛下纳妃。陛下登基多年膝下仍只有一子一女……”
陈皎听着这些人的传言越来越荒谬,抬起了眉,表情古怪。
一旁的孙大人小心道:“陈大人,要不要将这群书生抓起来?”
如今在朝中,陈尚书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是右相侍郎中等人,亦不得不给她面子。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立场便是陛下的旨意。陈尚书只为陛下做事,陛下亦是她的靠山。
多少大臣平日尚且不敢如此评判陈尚书,这群书生胆子真是大得出奇。
陈皎听了孙大人的话,缓缓摇头,笑了笑退了出去。
她不能去责怪他们,因为这是时代的限制。
她也不能去关押他们,让他们因此获罪,因为某些方面他们说的确实不错。
陈皎只是有些累了。
所谓天子近臣不是虚衔。这些年她为了帮陛下推行变法,她在民间的声望很差,外界对她的评价往往极端,到现在都有许多人骂她。
孙大人是朝堂上的新人,科举考了许多年,后来又在外地做了许多年司马才调回了长安。他年纪比陈皎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