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程心头跳了跳,转头解释说:“老爷子说让您去茂庄见他。”
他说完,等了半天,只听到靳隼言啧了一声,他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靳隼言比起从前更加捉摸不透了。
作为老爷子身边的人,王程倒是见过这位少爷几次,印象也和外界的普罗大众一样,认为他是个矜贵优雅的继承人,如果他没看到那一幕的话。
那年是老爷子的寿宴,来往的人很多,靳隼言跟在旁边应酬,约莫是酒喝多了,中间去花园透了口气,在路上意外被端酒的侍应生撞了一下,衣襟上蹭了一点酒,侍应生不停道歉,靳隼言却一巴掌扬了过去。
然后就是单方面的凌辱,侍应生越求饶他下手越重,动作癫狂得像个疯子,完全不见之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说来也巧,那天花园里没人,只有同样出来透气的王程看到了这一切,他也由此见识到了靳隼言的真实面目。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眼去看,却和靳隼言的目光撞个正着,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他不敢再看,心里又觉得这位少爷出院后更加可怕了。
茂庄位于山腰,是一座大型庄园。
靳文东斥巨资买下这座山修建庄园后,在山上种满了靳夫人最喜欢的桃树,这件事是当年广为流传的佳话。
雨还没停,王程先下车打了把伞,才替靳隼言拉开车门,“老爷子在东堂等您。”
靳隼言接过伞,“不认识路,你走前面。”
又不是没来过,王程心里吐槽,倒是老老实实走在前面带路。
茂庄是仿古建筑,据说负责建造的设计师是某古派传承人,如今已经作古。
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便是由朱红色柱子支撑的长廊,踏入廊内,伞就不用打了。
一路上没碰见其他人,除了雨声就是脚步声。
拐了两个弯,王程站定,侧身推开古朴精致的镂空木门,“小靳总,到了。”
“小靳总?”靳隼言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他口中的称呼,“有意思。”
话落,他抬脚迈进东堂。
屋内陈设简单,雅致但不显空荡,窗旁是一张矮桌,下面并列着两个蒲团,越过八扇挂屏,靳隼言看见了人。
明显老迈许多的人缩在轮椅里,脸上挂着呼吸机,衬得手里握着的手杖更像个摆设了。
靳隼言了然,“怪不得要放我出来,你要不行了?”
“劳你挂念。”靳文东摘了呼吸机说话,像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你还不成样子,我硬撑着也不会死。”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中气,看来离死还有些距离,靳隼言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少浪费时间,找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靳文东重病未愈,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我给你请了老师,接下来的半年你就老实学习,直到你能接管靳家的产业为止,只要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可以忽略不计。”
咸腥的泥土气息顺着窗户飘进来,令人几欲作呕。
靳隼言嗤笑一声,“混账事?我倒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混账事?”
“请注意您的态度,老爷现在的情绪不能过度起伏。”靳文东身后站着的人警告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指手画脚!”靳隼言没了耐心,拽过矮桌上的茶壶,对着刚才说话的人砸过去。
哐当一声,茶壶碎片四散,关键时刻那人躲了过去。
“混账!”靳文东撕开伪善的面皮,“你在精神病院就是这么反省的?”
“反省?”靳隼言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惩罚,你不说,我还当是奖励呢,毕竟我日子过得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