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刮过鼻端,有火苗烧断木材的声音噼里啪啦的闯入耳朵。
容穆脑中一时纷繁复杂,一会是突然绽放的碧绛雪,一会是眼前真打出血来的场景,他几乎是茫然的左右看了看,身旁是商辞昼,对岸是那个身穿白袍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
“你、你们——这就是你们说的文明人讲道理?!”
城池之下,有南代人跪于汉口河边,滔滔河水轰隆而过,他还在盯着碧绛雪口中喃喃念着花君大人。
在那一声声的花君大人中,容穆不知怎的头痛欲裂,他强自将那一阵不适忍下去,拉住商辞昼的胳膊道:“你有没有事!”
商辞昼微微一愣,道:“孤安好,并无受伤。”
他语气淡然,好像刚才差点被南代王一箭穿了脑袋的不是自己一样。
容穆好哄,见他身上没有血迹便慢慢冷静下来,他站在碧绛雪的旁边,身姿比碧绛雪还要挺拔雅致三分。
商辞昼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他的亭枝长高了。
容穆重新看向对岸,对岸的南代人好像全都愣住了一样,有一些将领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又回头看向自家的城池之上。
那里,站着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
容穆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他是谁。”
商辞昼语气复杂:“他就是传说中的南代王,此人天生擅长神箭,箭术与孤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筹。”
容穆伸手摸上搞事的碧绛雪,再抬眼看过去,就见对面之人缓缓从箭筒中抽出了第三只金色箭矢。
商辞昼瞳孔一收,下意识将容穆拉到了身后位置,但这个动作不知是不是刺激了南代王,对方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容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见过这么剑拔弩张真要命的场景,和怜玉相认的时候,商辞昼与怜玉虽然日常干架但从不伤及性命,遇见南代王女的时候,商辞昼虽然也醋但也放了王女安全归国——直到如今遇见这位南代王。
南代王不是怜玉,怜玉单枪匹马,而他有国家军队,这位也不是王女,王女自己都还被南代王约束管教着,总结下来,这就是一个潜藏的王牌选手,不招惹到不说,一旦被招惹到,就是今天这样捅了修罗窝的场景。
南代王微微歪头,箭矢在弓弦上被缓缓拉开。
商辞昼胸腔突然过了一口气,容穆心内咯噔一下,却不是为了对岸一触即发的南代王,而是为了身边默默无声的大商皇帝。
商辞昼生气了。
而且他很生气。
容穆早就发现,这个人在真正动怒的时候会不自觉放缓呼吸,越是怒极,面上就越是平静,谁也不知道商辞昼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在什么时候要命。
容穆很少见到他这样,或者说几乎已经不曾见到了。
他心内不知为何根本不想这两人对着撕起来,如今打出血来的状况已经叫他难受不已。
容穆不由自主伸手,正要拉住商辞昼的胳膊叫他冷静,就见对方猛地抽出了李伦腰上的长刀,挥臂扬起,容穆根本没有看清楚皇帝的动作,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飞了过去。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金色的箭矢被拦腰斩成两段。
在这一刻,容穆才发觉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代王的箭过来了。
他眼睛眨也不敢眨,就这么看着商辞昼鼻腔出了长长的一道气息,眼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血腥与危险。
南代王那支箭,不知道是对着谁射的,但容穆下意识觉得是商辞昼,只是商辞昼担心箭矢误伤到他,抽刀直接断了箭支。
容穆夹在其中,有种被互相撕扯的感觉。
叫商辞昼判决他处在危险的境地,才是最危险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候的皇帝,是连容穆都拉不住项圈的恶犬。
“孤听他的话,十年间,未曾主动进攻过一次南代,不曾想到了今日,竟要被南代王反手攻过来了。”商辞昼缓缓道,“孤再问一次,你当真是为了碧绛雪开战?”
容穆下意识跟着看向对岸,就见对岸那个白袍男人视线流转与他对上,这一刹那间,容穆的心脏好像突兀的泵了一下。
他深陷于那双冷漠深邃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好像看见了无数汹涌压抑的感情。
容穆甚至有种,这个人在无声悲伤的错觉。
南代王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商辞昼。
容穆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咬牙切齿道:“本王当然不止为了碧绛雪,也为了一个人。”
商辞昼缓缓握紧刀柄,眼眸深□□:“为了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