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咱们都有十三天没见了。”
自打同居以来,这是最长的一次分别。
“明天你别迟到。”他伏在膝上,声音轻缓平和,“从来都是我等你,明天可以等我一次吗?”
厉醒川没有说话,淡淡嗯了一声。
凌意猜想他一定又在嫌自己多事,因此识趣地收了线。
窗外夜色沉沉,撩开窗帘一角眺出去,楼下那排白玉兰已经含苞。树冠宽阔,树皮深灰,花苞长且洁白。
快到花期了。
不知道到了九安还有没有这样漂亮的花可看。
凌意忽然想到妈妈。
老家的卧室窗外也有这样一株白玉兰,孤零零地生长在单元楼旁,斜着身子艰难地吸纳少许日光。
很像妈妈。
犹豫再三,他拨通电话。
“凌意?这么晚了怎么想着给妈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把头转向窗外,对着几点疏星,“就是想提醒你最近换季流感爆发,注意别被传染。”
那边怔了一下,柔风一样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我不大出门,想传染上也没有机会。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小心,衣服尽量多穿点,春捂秋冻。”
凌意:“知道。”
“钱还够不够?”
“够。”
“那找工作还顺利吗?”
“嗯。”
有短暂沉默。
凌素慧觉得很奇怪,儿子破天荒主动打来,却又不说是为了什么事,反而只是这样极有耐心地耽搁着。
她轻声道:“听你声音懒洋洋的,不是身体不舒服吧。哪里不舒服要告诉妈妈,没有生活费了也不要就闷着——”
“妈。”
凌意剪断话锋。
“嗯?”
他做了一个缓慢的深呼吸,低低地弓着背,像是回到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
“你也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这话突兀,以至于凌素慧愣了几秒,然后才用一种尴尬、并且微微嗔怪地语气道:“妈都老了,哪有什么自己不自己的,你替妈把生活过好就行。”
凌意没再多说什么,但这通电话仍然勾起凌素慧的隐隐忧心。
知子莫若母,她直觉今晚的儿子有些不对,似乎忽然收起所有锋利的锐角,短暂地袒露了赤裸情感。
她当然猜不到凌意是要走,只是推测要么是病了,要么是找工作压力太大。到底放心不下,第二天清早起床就做了几样能久存的菜,带着几百块钱现金坐上了去临江的大巴。
至于凌意,翌日他一切如常。
飞机是下午四点半起飞,只要两点能坐上地铁就行。为了不引人怀疑,早上他照旧去画室画画,午饭时间跟同学简单地吃了一点,然后才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想回家歇一会儿,恐怕下午不能来了。
天是蟹壳青,乌沉沉的云层积郁,暼旧的太阳躲在后面。走到一半,他停下来查看傍晚的天气,确定不会下雨才把手机重新收起来。
在这里没住满半年,置办的东西不算多。到家以后垃圾通通打包拎到玄关,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和背包也提到门口,最后一遍检查水电跟燃气阀门。
万事皆办妥,正给房东编辑短信,大门忽然被人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