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午饭的红焖狼肉过后,孟阳甚至还用提前泡好的枣子做了香甜可口的红枣发糕!并热情挽留白星继续吃。
呼哧呼哧喷着水汽的蒸笼拼命散发着香气,白星很不争气的吞了下口水,心想毕竟我也不能反抗……
孟阳真的太久没遇到耐心听自己说话的人了,除了吃东西之外嘴巴就几乎没停下来过:“前儿有个外地货郎挑了干红枣来卖,我正好路过,被硬塞了两颗尝。本没打算买,可入口后发现肉厚核小甘甜绵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枣子。
这种优质小枣桃花镇本地是没有的,一般类似品相的差不多就要卖到十文上下,难得那货郎厚道,只要八文,就狠心买了十斤。
红枣益处多多,空口吃难免太过奢侈,我就想着做几回红枣发糕,剩下的都留着过年蒸年糕用。”
他的话多且密,抽空发力掀开笼屉盖,积攒许久的蒸汽猛地朝房顶喷薄而出,像一大片蘑菇云。
加了红糖和枣泥的糕体呈现出莹润而美丽的棕红色,像蜜色肌肤的异域美女,拥有致命诱惑力。因为用了足量的猪油,边边角角都很滋润,并不会噎人。微微用力掰下来一大块,内部早已是完美的致密蜂窝状,柔软而有弹性,轻轻一按后迅速回弹。
以白星过人的耳力,甚至能听到糕体分离时细微的撕扯声,那声音伴着香气,好像猫爪一样在自己心尖儿上轻轻挠了下,叫人口水直流。
经过猪油和热力的催发,红枣的香气达到一种崭新的高度,简直浓得化不开。一口下去,能吃到明显的枣肉,再配着鼻端浓郁的枣香,白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天三顿吃这个。
她满足地吮吸着指尖的油脂,一直紧绷的身体悄然松弛,学书生那样微眯着眼睛靠在墙根儿底下,任凭午后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什么恩怨情仇,什么江湖险恶,此刻皆与我无关。
前辈们口中的“退隐江湖”,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眼角的余光瞥见正在沐浴阳光的姑娘,孟阳忽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殷切地询问:“要不要再来一块?”
尽管没有家畜,但他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养猪的喜悦。
充满挣扎的视线在红枣糕上徘徊良久,白星终究用刀客的自制力战胜食欲,艰难地摇了摇头。
经过了大胡子新邻居的幻想破灭、红焖狼肉的美味可口,以及多年来第一次与人共食的喜悦之后,孟阳跌宕起伏的头脑中才想起来要带新邻居找镇长报道的事情。
白星沉默许久,点头。
入乡随俗。这个名字不算罕见,且她多在东北、西北一带出没,想来江湖中人也猜不到名声如日中天的白鹞子、鸳鸯眼会藏身中原小小城镇之中吧。
孟阳又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感,立即站起身来,“那麻烦白姑娘你稍候片刻,我装些枣糕分与别人尝鲜。”
他去厢房中取了一沓油纸,将切成一掌见方的红枣糕仔细包成厚块,整齐地放到蓝布印花包袱内,这才干劲满满道:“走吧!”
白星眼珠不错的盯着他干完这一切,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欢喜究竟从何而来,但只是这么看着,她的心底似乎也慢慢涌现出一点罕见的雀跃来。
这感觉很陌生,但意外的不坏。
送了对面王大娘家后,孟阳直奔街口的馄饨摊。他从提篮中取出两方红枣糕递过去,“张大爷,我做了点发糕,给您和媛媛尝尝鲜。”
媛媛家去的太晚,他却知道张大爷每夜都等着陪小姑娘一起回家,正好顺带捎着。
张大爷的眼睛不太好使,可鼻子却很灵,隔着油纸包就嗅到浓郁的猪油和红枣香,不由十分推辞,搓着粗糙的大手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样大一块枣糕,成本怕就要十多个大钱,怎好占人家的便宜?
孟阳笑呵呵掀开篮子与他瞧,“都有,您若不要,旁人也不好收了。”
张大爷又推辞几回,这才别别扭扭收了,又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星道:“这不是新来的闺女么?我正等你哩,一碗馄饨三文钱,上回你多给了好些哩,快拿回去!”
说完,果然从腰间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小荷包,作势要塞给白星。
谁知就听白星来了句,“我没有。”
张大爷愣了下,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果断道:“老汉眼睛不好使,脑子还灵光哩,怎么不是你?”
白星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他伸过来的手,一脸平静惜字如金道:“你没有证据。”
张大爷呆住,两只稍显浑浊的老眼都直了:“……啥?”
没等张大爷回过神,白星就已大步流星走远。
孟阳已经看傻了,在原地呆立片刻才如梦方醒,走出去几步还听见背后张大爷怀疑人生的嘀咕,“证据?我,我就是还钱啊……”
还钱要啥证据?!
他活了一辈子了,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接下来的一路,白星都能觉察到来自身边书呆时不时的注视,快到吴寡妇的豆腐铺时,她终于问道:“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