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点别的。”罗宣等姜恒吃完,收拾了食盒,扔到一旁,说道。
夜,姜恒坐在镜前,罗宣两手上涂抹了粘粉,拈着一张人皮面具,朝姜恒扬眉示意。
姜恒见过罗宣搁在书阁角落的箱子,却没有去打开看过,想来是易容之术。
罗宣先是自行易容,很快便装扮成了鬼先生的模样。
“像么?”罗宣道。
除却衣物,简直一模一样!姜恒不禁感慨,说道:“教我,师父!”
罗宣答道:“唯独声音、身材不好伪装,易容也并非万能,像松华,我就伪装不了。”
接着,罗宣开始教姜恒,如何伪装成老妪、老翁、青年人,甚至妇人。
翌日,姜恒再来到鬼先生面前,鬼先生抚琴,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觉得,能担任未来神州天子的人,应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鬼先生又问。
姜恒经过昨日之问,已明白了鬼先生的意思。
这将是他的使命——不久后的未来,鬼先生一定会让他到人间去,寻找一个有能力成为天子的人,号令天下,终结乱世。
“我觉得,他可以是随便一个人。”姜恒答道。
这个回答,倒是大出鬼先生的意料,只见他一手按着琴弦,扬眉询问道:“何解?”
罗宣皱眉,看了眼姜恒,示意他想清楚再回答。
“天下之乱,乱在人心,”姜恒答道,“人心不平,神州不平。天子是人,只要是人,便有其私欲,难不成还找一名圣人来当天子么?上哪儿找去?何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圣人当天子,就一定比小人当得更好吗?”
姜恒想了想,又说:“哪怕有一代圣君,我们还能代代圣君不成?”
鬼先生点了点头,殿内一片寂静。姜恒想了很久,道:“要让天下维持有序,不受国君私欲影响,便须得令它像个水车般,千秋万世,源源不绝地自行转动。换句话说,天子是什么人,不该是决定天下动乱或平静的要素。”
鬼先生沉默不语,姜恒又说:“甚至有没有天子,都不重要。想让神州恢复升平盛世,就要做好哪怕是名屠夫,成为九五之尊,百姓也不会受到干扰的准备。”
“那就要重立朝廷了,”鬼先生答道,“天子归权于天下。”
姜恒叹道:“是。至于如何去做,很难。”
鬼先生:“只是你须得先找到这样的一个人,让他愿意归权于天下。”
姜恒点头道:“是啊,太难了。”
罗宣不太明白,本想出言,见姜恒与鬼先生一问一答,又十分自然,便不再打断。
第二问很快就结束了。
鬼先生原本准备了许多破题之言,欲追问姜恒,孰料姜恒如此作答,接下来的话反而没有再说的必要。
“本该明日有第三问,”鬼先生沉默片刻,而后说,“既今天尚有时暇,便一并问了你也不妨。”
姜恒恭敬答道:“是。”
“以你所学,”鬼先生又道,“若选一国,平定天下,须得如何做?需要多长时间?”
松华在一旁抖开一幅地图,“哗啦”一声,地图飞卷,落在殿内。上面是蜿蜒的长城与玉璧关,以及五国地图,延伸向塞外疆域与北方的茫茫大地。
北方雍国都城落雁、中原梁国都城安阳、东海之滨,郑国都城济州、蜀地群山簇拥中,代国国都西川、汉中两城。南方万湖之滨,绮丽的郢都江州——尽在画中。
星罗棋布,神州大地大大小小一百二十七城,千户到万户,以各国绵延国境划开。
罗宣手握一把棋子,递到姜恒手中。
“师父,先生,”姜恒说道,“海女。我……学艺未精,只能纸上谈兵,尽力一试。”
说着,姜恒跪到地图上,把第一枚棋子放在郑国的国都,济州上,抬头道:“如我先前所言,郑,是发起这场终结大争之世的第一个地方,也是落棋的第一处。”
“而雍国,必须尽快把他们赶出塞外,重夺玉璧关。”姜恒推动郑国的棋子,联合其他三国,逼近玉璧关,说,“关内四国只要能齐心,消灭雍国虎狼之骑不难。”
鬼先生说:“多次联军,都无功而返。雍都背水一战,反而不断坐大,你当真觉得关前迎战汁雍,再掀起一场生灵涂炭的大战,是最好的打算?”
姜恒说:“不需要进攻雍都,也不需要让无辜百姓死于非命,我们要的是消耗雍国的兵力。他们如今所面临最大的麻烦,就是国内近乎人人为兵,逃一个,便少一个,死一个,便少一个……”
“只要夺回玉璧关,”姜恒跪着爬到代国的方向,“便成功了一半。以长城为界,郑、代二国,可以犄角之势呼应,锁住雍国。雍国只要遭遇大败,兵力被耗,国内族裔混杂,一定会掀起大乱。封锁他们的商路,劫掠他们的粮食,二十年内,本来就不稳固的雍国朝堂,一定会瓦解。梁国经连番挫败后,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