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宋莳就领着六个婶子来了朱府的厨房,等家丁走了,六个婶子才跟上足了发条的钟一样,终于能说话了。
“阿莳,这朱府真是富得流油,光厨房就有咱们的房子大。”春草虽然听她男人说过大户人家的气派,但朱府还是超出她的想像,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只是用来做饭,太奢侈了。
李枣花到了这,嗓门也不敢高,哑着嗓子说:“人家这只是一个厨房呢,刚才我瞅了一眼,别的屋子也有烟囱,上面还冒烟,也应该是厨房。阿莳,你怎么见怪不怪?”
宋莳当然见怪不怪,因为她去过苏府,苏府和这里差不多大。
“婶子,它就是再大,也就是个做饭的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我再奇怪,也得先忍着,把花饽饽做好,再奇怪也不迟。”
宋莳眼前,就有个让她惊讶的地方,就是那口大锅,真的太大了,就是十斤重的花饽饽,这个锅也能放进两个。
听宋莳这么说,李枣花用头巾把头发包起来,“阿莳说得对,咱们是来做花饽饽的,别一副井底青蛙的样子,给咱村丢人。”
李枣花说话,很有鼓舞性,放在前世,她就是妇女主任的好人选,反正其他五个人都被她鼓舞的抬头挺胸,目光热切地看着宋莳,“阿莳,你说我们能做点啥?”
“婶子,你们把菜洗了再捣碎,挤出里面的汁水。”宋莳指着一边筐子里新鲜的菜,这次她准备用各种蔬菜汁来揉不同颜色的面团。
六个女人虽然满肚子问号,不明白宋莳为什么让她们把蔬菜捣成浆糊,但还是按着宋莳说的忙碌起来。
宋莳找出一个秤,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按照上面写的,称出一份份白面倒进盆里,足足用了十个盆,然后就开始和最多的那盆面。
“娘哩,做花饽饽这么讲究,还得用秤称出白面来?”南瓜娘小声问,她们做馒头可从来用不到秤。
“我听菜花说,这花饽饽分好几个部分,不是跟咱们做馒头那样,一整个蒸出来就完事,上称称是为了叫花饽饽做出来稳当吧?嗨,我也不太懂,阿莳叫咱们干啥,咱们干就行。”李枣花来之前,跟王菜花打听了一下花饽饽是怎么做的。
她不是要偷学,是想心里有个底,别给宋莳帮倒忙。
“对,咱们就干好阿莳叫咱们干的。”
六个女人埋头把蔬菜捣碎,挤出里面的汁水,端给宋莳。
宋莳把一盆盆蔬菜汁倒进各个盆里,开始和不同颜色的面团,额头不一会就冒出细密的汗珠。
李枣花心疼地说:“阿莳,要不我们帮你一起和面吧?”
看着宋莳和好一盆面,连喘口气都不能,就又和下一盆面,李枣花都为宋莳手酸。
“婶子,先不用,待会你们再帮我。”虽然只是和面,这些婶子都做过,但做花饽饽和的面,跟做馒头不同,宋莳不放心让婶子们来和面。
李枣花她们悄悄去了一边。
十个大寿桃蒸好,已经是下午了,李枣花她们六个看着大寿桃,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阿莳,这真是咱们做出来的,咋这么俊,你看上头的老头,连花白的胡须都是一根根的,神了!”
“哪是咱们,是阿莳做出来的。”南瓜娘对宋莳佩服的五体投地,宋莳太了不起了,这花饽饽跟活的一样。
宋莳被夸的脸都有点烧,用手扇着风,“婶子,你可别这么说,花饽饽是咱们七个人一起做出来的,没你们,我一个人可做不出来。”
宋莳真不是在谦虚,揉面的时候,她实在是揉不动了,都是六个婶子按照她说的来揉,还有往锅里放的时候,蒸的时候,都是六个婶子做的。
“阿莳,你就别给我们戴高帽了,我们做的那些,换成别人也能干,可你干的都是精细活,我们六个可干不了。”李枣花对宋莳也是一个字:服!
以前她见过宋莳做的巧果,觉得她也能做出来,可今天做花饽饽,让她明白,花饽饽里头有许多学问,不是哪个围着锅台转的女人都能做出来的。
“阿莳,现在咱们做什么,干等着?”南瓜娘问,她还得回家做饭呢,她男人连碗粥都不会煮,回去晚了,她怕南瓜饿着。
“婶子,应该快来人了。”再没人来,宋莳就喊人。
宋莳话音刚落,那天她见过的大乡绅朱公护进来看了花饽饽一眼就走出去,他旁边跟着的管事也把宋莳叫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宋莳咋被叫出去了,刚才那个老爷还板着张脸,该不会是对咱们做的花饽饽不满意吧?”春草作为宋莳的舅母,自然是最担心的。
“不能吧,花饽饽多好啊,他还能不满意?”南瓜娘觉得说花饽饽不好的人,就是在昧良心。
就是按照鸡蛋里挑骨头的标准,这花饽饽都挑不出毛病来。
“人家是高门大户的老爷,说不准他真是不满意,该不会是咱们哪里没做好,连累了宋莳吧,要不咱们过去听听?”另一个女人指着门边小声说。
李枣花用眼神制止了她们,“咱们先别慌。大户人家规矩多,咱们要是偷听,会给阿莳带来麻烦的。”
听李枣花这么说,其他五个女人规规矩矩站着,连动都不敢动了。
此时的宋莳手里多了二十两银子,比说好的多了一倍还不止,她有点手抖,因为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银子,“这……这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