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夫人的辞职申请被打回来了。
那位无赖经理一脸凝重地站在她面前:“我们能谈一谈吗?”
由于前一段时间被挑剔,如今已经有些怕他的西尔维夫人不由得目光怯怯起来,还用情绪一激动就不流利的英语,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以。”
但这句回答的话一出口,她又有些慌了,以为接下来一定会如以往一般受到一些‘见鬼,你笨得连一句可以都不会说吗’这样的挑剔和责备。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泰伯经理居然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相反,他态度骤变,十分好声好气地说:“我不希望你就这么离开,其实,我一直对你……”
“啊?”西尔维夫人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于是,这位无耻的经理,矫揉造作地展开了一番表演,先欲言又止地问:“亲爱的,你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为什么一直在责备你吗?”
西尔维夫人吓得有点儿傻了:“……为,为什么?”
“我是个体面、诚实、正直的人,我品行端正,从不做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除了工作,我甚至从来没有和陌生女性说过一句闲话。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某一天某一刻某一分遇到如此窘迫和困扰人的事情。你能理解我吗?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如果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男人,也像我这样,突然遇到一个无论哪方面都不停吸引自己目光的女人,他应该怎么做呢?”
西尔维夫人努力思考:“……”
“最该死的事情是,你居然结过婚!上帝啊,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你最最纯洁无暇的时代相遇,只要想到你曾经爱过别的男人,我就妒火中烧,我愤怒,我为之疯狂。但又听说你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啊,我是多么幸福和满足。我迫切地想和你说说话,告诉你,我完全不能想象你被另一个男人占有,这不行,绝对不行……”
西尔维夫人努力理解:“……”
“一想到这里,我就想朝你发脾气了。不过,我最想的还是和你说话,可是,你那么腼腆、害羞,那么内向,以至于那么得难以接近,如果我不找点儿什么极端方法的话,你一定会立刻从我生命中消失,并且,在你的脑海里,对我的印象还很可能是零。我是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的,因为假如你这么做了的话,对我来说,生命都将失去意义,生活也会变得暗淡无光。”
西尔维夫人双目放空:“……”
“现在,你明白了吗?”泰伯经理摆出绝望的样子:“亲爱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西尔维夫人终于快哭了。
她含着两泡热泪,胆战心惊地问:“呃……您,您能说慢点儿吗?太,太快了,我听不懂啊。”
“……草!”某个无赖经理这一刻大概非常想愤怒地挥拳了。
他把拳头攥得紧紧,在心里暴怒地狂砸东西:“真见鬼,为了这个蠢驴女人,难道我还要去学一下意大利,不,土到爆炸的西西里方言吗?他妈的!他妈的!草他妈的!”
西尔维夫人:委屈、无辜。JPG
她小小声地慢慢说:“我不知道您说了什么,我只是来辞职的……”
另一头,琼斯夫人的宴会已经到了尾声。
画家罗伯特先生表情格外迷茫地望着‘明明是第一次来,却仿佛比自己还要交友广阔的’某位少年……
现在,他正一脸高兴地挨个儿和好多人打招呼、告别,时不时还会肉麻地彼此拥抱一下,互相拍拍后背,仿佛已经认识了不是一天,而是相交几十年了。
“论社交能力,这孩子大概能把我们全比下去。”
罗伯特不禁在心里啧啧称奇地想了一番:“汤姆(柯蒂斯先生)那么腼腆的性子,居然会收这么一个截然相反的学生,也真是奇了怪了!”
等到了回去的路上,阿尔还挺兴奋地聊着在宴会上的所见所闻:“大家虽然一直吵吵闹闹的,但我觉得这感觉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各抒己见,都是平等交流,遇到不懂的,只要开口询问,就会有人帮忙讲解,他们都太厉害了啊,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
画家罗伯特不禁笑起来。
他这时候,终于隐隐猜到这孩子受欢迎的原因了。
事后,这位很爱八卦的先生还在私底下,偷偷和柯蒂斯先生是这么绘声绘色地形容着说:“虽然我这么说的话,很多人可能都不太爱听。但说实话,文学这个圈子本质和鸡窝没什么两样。有无数雄鸡趾高气扬地在里头打转,不管彼此之间是不是存在着直接的利益纠葛,都想先斗一斗,来好好决一个高低!但阿尔不是,起码,他现在还不是。明明也算比较厉害的一类了,可偏偏不带一点儿骄傲,始终表现得好像个嫩黄毛的绒绒小鸡崽,叽叽喳喳地对所有的大公鸡们发出羡慕和向往的声音‘啊,你们这么厉害,我也想和你们一样’。”
听到这里,柯蒂斯先生笑得不行。
他当时没和朋友说什么,可后来,却不由揽镜自照了一番,默默调侃地想:“不管是小鸡崽,还是大公鸡,但自从认识了这孩子,我笑的次数真是比往年要多得多了。瞧,迷人的鱼尾纹好像都变多了……”
可尽管阿尔为这位尊敬的老先生带来了如此多的欢笑。
他在试着给《开怀大笑》写稿件时,依然遭遇了退稿的惨败。
明明和琼斯夫人吹牛说了这件事,还获得了对方热情的一句“我会再请你来宴会一趟,亲自念给大家听”这样的承诺,可结果呢?
好不容易写出的稿件,却被《开怀大笑》迅速、且毫无回旋余地地退稿了。
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