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部学生剧在上演的当天,观众的数量竟然不算少。
可能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万一没观众,剧院空荡荡的,多丢脸啊]这样的隐秘想法,所以,每个人背地里都在拼命地拉人。
其中,阿尔发出的那些封邀请函,几乎有一大半人都表示,‘如果有时间的话,很愿意前来观看’;然后,格蕾丝这位财大气粗的大小姐,直接自掏腰包买了一堆票,在学校里发放,号召学生们没事做的话,都来看剧;除此以外,还有那些学生演员们的家长们,这要是刚好赶上一个大家族,那真是祖孙三代,拖家带口地过来帮自家孩子加油(凑热闹),尽管他们的儿子、女儿或外孙……总之,随便什么吧,可能在剧中只有一、两句台词。
于是,当阿尔带着西尔维夫人来到剧院门口时,看到了大厅中这么繁华的景象,不禁十分欣慰。
但西尔维夫人依旧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她悄悄拉了拉大儿子的衣角,小声问:“阿尔,你不是说人很少吗?可现在怎么这么多人?”
“唔,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老板吗?你不是剧作家吗?你不是……”
“对,你说得对啊!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待会儿喊人把这些观众统统赶出去。”
“啊?好好的,你做什么把观众往外赶?”
“你刚刚说得太对了!我不是老板吗?我不是剧作家吗?我不是……那什么什么吗?这群见鬼的观众来之前竟然敢不通知我,太过分了,我这就把他们赶出去!”
“观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什么要通知你呀,你发昏了吧。”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现在你知道我不知道的原因了吧?”
“……天杀的你这个兔崽子,又来耍你老娘!”
这对冤家母子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地顺着人流进了大厅。
有趣的是,由于西尔维夫人之前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好些人竟然都是认识她的。
如今,大家见到当初那个灰头土脸,被欺负到哭的底层女工,突然就这么焕然一新地重新出现在了剧院,而且,她身边跟着的年轻人,据说正是剧院的新老板,一时间都愕然、惊诧起来,其中不免有一些会钻营的人,立刻跑过来,争着、抢着同她打招呼了。
有假装不认识阿尔,只冲着西尔维夫人说亲热话的:“我的天啊,亲爱的,你之前是到哪里去了呀!亏我天天念着你。对了,你知不知道以前总找你茬的那个恶棍经理已经被开除了?真是恶有恶报呀,我们大家都替你高兴呢。”
还有直接冲着阿尔来奉承的:“天啊!原来她竟是您的母亲吗?我还说呢,这位夫人气质如此非凡,一见就和我们都不同呢。”
西尔维夫人给整懵了。
她之前在这里工作,虽确实曾有过一些快乐,可后来在屡次被人欺辱时,也无一人相帮,不免每每回忆起来,都有些伤痛和心灰意冷,偶尔自我怀疑:“难道真是我做错了事吗?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无情地待我呢?可我到底是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才招人厌的呢?”
可如今,她还是那个她,只是换了个身份,成了新老板的母亲,便又受欢迎起来了。
她心中的那点儿阴影终于烟消云散,甚至,见此情况,隐隐可能还有了几分隐秘的畅快感。
阿尔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还觉得挺好玩。
他笑嘻嘻地凑到西尔维夫人耳边,故意逗她:“你和谁有仇,看谁不顺眼,告诉我,我帮你开除他。”
西尔维夫人一时间大为意动,立刻想伸着指头挨个儿地点名,把所有惹过自己的人统统念一遍。
可等她抬眼把那些人全看了一遍后,又觉得没意思起来,谁又比谁更容易呢?
“唉,算了。”
“算了?”阿尔假装大为惊讶地挑眉。
西尔维夫人怕他还要追究,忙也装出一副精明刻薄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他们现在努力工作可都是给咱们赚钱呢!”
阿尔又笑了起来,心里知道,这个妈确实在某方面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最最老实、本分,以至于压根做不来什么仗势欺人的事。
西尔维夫人大概是被什么触动到了,接下来却沉默了很久。
直到看演出时,她才重新随着演员们的表演笑了起来。
另一头,格蕾丝在正式上场前,悄悄去看了一眼观众席,结果给吓到了。
她也没想到居然会来这么多人,不由得喉咙里发干,一颗心砰砰地急跳着,低声就自言自语起来:“天,我以前怎么会梦想做戏剧女演员的呢?这场面,我有点儿怕呢。”
“你怕什么呀!”兰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他当然是没穿什么见鬼皮裤的,事实上,由于这是一部现代剧,为了省钱,大家也没置办什么服装,除了主要角色外,绝大多数演员上台后,穿得都会是自己的日常衣服,只不过稍稍化了妆,再加了一些小修饰。
这位金发美少年和格蕾丝表现出的紧张完全不同。
他踮着脚朝台下张望,完全是一副不怕被看到的肆无忌惮样子,等看到正往座位上走的阿尔后,立刻从幕布后头探出半个身子,兴高采烈地用力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