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裕眼中露出极为复杂的情感,沉默许久才道:“他落在王远知的手上。”
“为什么?”张季龄失声道,不等答案,就要冲出灵堂,“我去找他!”
“你去哪里找王远知?”
张裕一句话让张季龄僵立在门前:“王远知不在茅山吗?”
“他在建康,眼下多半还在皇宫。”张裕道。
慕容晚晴微有颤栗。方才,她一直沉湎在张季龄的往事,反省自身,甚至忘记了和张裕之间是势不两立的。
可直到现在,她才蓦地清醒,张裕、李八百等人本是要对付孙思邈的。
孙思邈在宫中,王远知居然也在,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我去皇宫找他。”张季龄迫不及待。
“找他说什么?陈国天子陈顼也在那里。”张裕冷冷道,“你难道想告诉陈顼,你本是斛律明月的细作?”
张季龄愣住,手扶门框,一时间汗出如雨。
张裕缓缓道:“我来找你,除了要让你重回龙虎宗外,其实也想和你商量如何来救你的儿子……你不用……”
话未说完,他脸色倏然一变,陡然喝道:“哪个?”
他声将出口时,身形就如利箭般射出,撞破窗棂飞了出去。未等落地时,就见到一身影在月光下立着,再也不问,一拳击出。
那人影倏然而退,一退丈许,已到了院中梧桐树下。其身法飘忽轻灵,就算张裕见了,都是为之心惊。
张裕一拳击空,落在地上,见那人退到树下,并不再逃,忍不住喝道:“你是谁?”
梧桐暗影罩住那人的脸庞,让张裕一时间看不清楚究竟。可他心中惊凛,知道这人只怕偷听了不少秘密,若让这人离去,张季龄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季龄虽脱离龙虎宗,但毕竟是他的大哥。
一朝兄弟,永世兄弟,更何况眼下龙虎宗正逢危机,他虽对张季龄言辞冷厉,却绝不会让张家有事!
那人缓缓走出了树影,重回到了月光之下,仍是一声不语。
方才,张裕只见到那人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飘逸间还带分剽悍之意,这刻定睛向那人脸上望去,心头狂震。
那人戴了个狰狞的面具。
月光下,那面具却不像地狱恶鬼,而满是铿锵鸣乱的金戈铁马之气。
张裕目光一转,蓦地发现那人穿的原来是紫衣。
紫衣、面具?
脑海中陡然有幅疆场喋血的画面闪过,张裕本是沉郁的脸色已然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虽不认得来人,却想到了来人是哪个。
只是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因此他问了一句:“你的刀呢?”
那面具狰狞狂放,面具后的那双眼却带分寂寞萧冷。
那人不语,只是一伸手,手中有紫色光芒爆射,一把疆场厮杀的长刀霍然现出在手上。
刀色紫金,月光下满是飘渺的梦幻之气——还有杀意!
张裕见了,反倒笑了,只是笑意中带着无尽的敌意和谨慎。他只是缓缓地说了三个字:“兰陵王?”
那三字虽轻,却如沉雷炸响,一时间天地萧肃,明月无光。
慕容晚晴人在灵堂中,将那三字听得清清楚楚,只感觉全身血液顿燃,一时间难以置信。她忘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忘记了周身无力。她双腿用力,竟连人带椅地冲到窗前,举目望去,一阵颤栗。
紫衣、面具、金刀凝气。
不错,那人正是兰陵王。
原来三年前宫中一曲,曲终人还聚;原来斛律明月说的不错,兰陵王高长恭果真来到了建康!
慕容晚晴从未想过和兰陵王在这种时候相聚,孙思邈也从未想到过能在陈国皇宫和冉刻求再次相遇。
王远知怎么会把冉刻求带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