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节黄粱一梦()
阳光直射云山顶上,在山顶那个空旷的用着青白玉石铺成的广场上洒下一片金黄,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山间的云雾分分合合,直让人分不清如今是在山上,还是在云中。
广场的正中央有一松一柏两株千年古树并排而立,两树皆有数人合抱大小,笔直着插向天宇,郁郁苍苍间,让人望不着顶。两树靠近外边,凭空的被刮去一块树皮,显了那森白的躯干,一副对联刻在树上,曰: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
道号经声,唤回苦海梦迷人。”
在两树中间离地几丈的地方,挂着一口大钟,钟身之上,被人用剑划着“黄梁钟”三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飘逸凡。大钟旁边的木锤还在摇晃不歇,显然方才的钟声便是这大钟出。
在两株古树的后面,有一座道观,倒好似这两株古树便是这道观的守护神,道观依山而建,得天独厚,俯瞰着整个荆南大地,在清晨阳光的照映下,就如那天宫凌霄宝殿一般,显得金碧辉煌,飞檐走壁甚是恢弘大气。道观的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匾上写着“云山派”,观那手迹,与那“黄梁钟”正是同一人所书,正门两边也刻着一副对联,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观里面的布置与那些寻常道观并没什么两样,正堂上供奉着道教三清祖师爷塑像,下边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灰尘满布,想来是平常少人打扫,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香炉,三柱清香正在袅袅燃烧着,香炉旁边是木鱼、木剑、铜钱、八卦等道士们常用物品。
在三清祖师爷塑像旁边却是还挂着一幅图画,图上画的那人头戴浩然巾,身着青布袍,脚踏步云靴,腰间系着一把白色宝剑,端的是神采不凡,不过观那派头,却是一副儒教士子打扮。
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道人立在画像前,彷佛石化了一般,久久的默然不语没有动静,道人不修边幅,腰间挂着一只黄色酒葫芦,身上道袍补丁横生,时有油渍,看起来甚是邋遢,与着道人背上的那一把白色宝剑看起来很不相搭,道人的这一把宝剑正是那画像上人物身上的那把。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人才喟然长叹了一口气,拱手向着那画像行了一礼,道:“不才云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郭……”道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咬咬牙继续道:“郭不守今日招收云山派第三十九代传人李易,特此荣禀祖师爷知晓!”
郭不守向着祖师爷请示完毕,复又行了一礼,转过身来,坐在了供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对着正跪在三清祖师爷塑像前的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正是穿越了的李易,后世的李易那日拿了道观前那位道人所赠送的玉石枕头回家后,晚上沉睡而去,早上醒来的时候,便现自己成了现在的这个小孩了,从自身记忆的融合中,李易得知自己原本是一个孤儿,因为北方大旱,随着流民南下逃难,快要饿死在路边的时候,亏得郭不守从旁路过,救了自己。
郭不守孑然一身,在见得李易之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动了收李易为徒,传承云山派香火的念头,于是就将李易带到了云山之上,今日正是为李易举行那入门仪式。
李易在得知这些后,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若真要修道,或许应该进那些传闻中执天下牛耳的大门派,如道教的龙虎山,佛教的少林寺,儒教的孔府书院等等,这云山派,孤家寡人的,看起来很没前途啊!
李易在逃难的过程中,曾听人说过,如今的九州修真界,是道佛儒三教并驾齐驱,三教各自结成一个同盟,想要争夺天下第一大修真教派,其中道教的翘楚便是龙虎山天师道,佛教的领袖为少室山上的禅宗祖庭少林寺,儒教的盟主自然是青州曲阜的孔府书院了。
本朝太祖昔日奋起于草莽,逐鹿于群雄之时,曾得到以龙虎山天师道为的道教的大力支持,后来本朝太祖夺得天下,便敕封道教为国教,龙虎山天师道历代天师为世袭国师,于是道教一举越了佛儒二教,执掌天下修真之牛耳。当今天子号称道君皇帝,对道教更是优待有加,龙虎山天师道几乎成为了修真界朝圣的殿堂。
但十一岁的小孩子即便知道这些,又能有什么用?毕竟李易什么都不能改变,更何况郭不守对李易有救命之恩,如今又言辞切切,收为唯一弟子,后世李易为人便是恩怨分明,这等情分,李易怎能辜负?
当然,李易与郭不守的谈话中得到的信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如今朝廷已显败露之象,贪官污吏草菅人命,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这还罢了,九州大地处处妖兽横行,掳人为食,李易要真敢一个人出去行走江湖,怕是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些妖兽们的腹中美餐。
不过最终让李易下定决心要皈依云山派,却是方才生的一件事情,李易在随着郭不守路过那道观前松柏树上挂着的黄梁钟时,郭不守指着那黄梁钟,为李易讲了云山派的来历:
原来这云山派祖师爷,也就是道观内画像上的那人,姓卢名萃之,旁人称为卢生,卢生本是唐代一儒教学子,在进京赶考的过程中,于邯郸的旅馆中偶遇那在人间游历的道教八仙之吕洞宾,期间卢生向吕洞宾倾诉着怀才不遇,穷困潦倒,吕洞宾便给了卢生一个两端有孔的玉石枕头,道:“且慢说话,先睡一觉!”
卢生于沉睡中便做了一梦,梦中卢生考得进士,连连升官,娶得娇妻美妾,但又遭受诬陷,几乎丧命,亏得那皇帝为他平反冤狱,卢生后来出将入相,封得国公,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高寿九九八十一岁而亡。
卢生这时候才惊醒过来,却是现店主人正在煮的黄粱米饭尚未成熟,卢生患得患失间,吕洞宾却笑咪咪的对他说道:“人生百年,犹白驹过隙,如何不正是一场清梦?”
卢生茅塞顿开,幡然醒悟,遂拜了吕洞宾为师,开始那求道之旅,后来卢生来到这云山,一日观那山上的云生云灭,终于悟得大道,羽化成仙,这云山派便是卢生传下的道场。
这故事李易前世便知道,正是那成语“黄粱一梦”的典故,不过让李易惊奇的却是故事中吕洞宾送与卢生的那个两端有孔的玉石枕头,自己不也得了这么一个枕头么?且后来那道人离去时候唱的“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不正是讲的这件事情?
李易几乎肯定,让自己穿越的“罪魁祸”便是这个玉石枕头,但那道人是谁?李易后世曾见过吕洞宾的画像,显然不是,也不是这云山派的祖师爷卢生。
李易虽然想不清楚,却也知道其中必然有所关联。
唉!缘分啦……
郭不守摆了摆衣襟,正色道:“徒儿,你既入我们云山派为第三十九代传人,那么本门的一些事条戒律,却是应该知道的,日后你收取徒弟,也要为徒弟讲解!”
李易拱手称是,道:“还请师傅教导!”李易稀里糊涂的就做了这个云山派的第三十九代传人,当然不愿意再继续的稀里糊涂下去。
郭不守点了点头,对李易的反应比较满意,遂咳嗽一声,继续道:“本门名为云山派,坐落于道教……厄……第六十九福地云山之上。”道教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云山派为第六十九福地,换而言之,那就是倒数第四名了,也难怪郭不守向李易介绍起来,很有些汗颜。
不过郭不守面皮并不薄,或许是怕打击到李易对云山派的信心,郭不守很快就恢复过来先前的神采,与李易宣扬起云山派的好处来,道:“徒儿可不要小看这道教第六十九福地,要知道世上名山何止千万,云山能够入选得这些洞天福地就很不错了!”
这话好像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昔日师傅也这么对自己说过,当时初入云山派门墙的自己也很不以为然,郭不守脑海中想起几十年前的自己来,于是看了下面的李易一眼,赶紧将这云山的介绍略过,道:“本门第一代祖师爷卢生曾向吕洞宾仙长习道,吕洞宾仙长乃是道教八仙之,太上老君之记名弟子,因此本门可算是道教太清一脉,这可要远比那些占据名山大川的旁门左道更正宗的。”
“太清一脉?师傅,难道还有玉清一脉,上清一脉么?”李易看着自己正在跪拜的道教三清祖师爷塑像,奇道。道教三清李易倒知晓,相传上古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身殉,其三道清气化成了道教三清,便是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通天教主。
“道教虽然势大,却也不是铁板一块。”郭不守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是白痴的模样,道:“这事徒儿最好弄个明白,省得以后行走江湖,被那些所谓的‘同门’算计,无辜丢了性命,做了那冤死之鬼,害我云山派断了道统。”
李易两世为人,自知人心险恶,反复无常,郭不守这话虽听起来很别扭,说的却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