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道令下来,府上又热闹了好些日子。西院偏僻,王爷少来,两位夫人本就不满意。如今挪去南院,当真是意外之喜。她们两位开心了,南院的诸位就不开心了,其间乱糟糟的结下不知多少事端。
一日午后,姜善和王溶一同去王妃出回禀事务,路上王溶道:“西院挪走了两位主子,是清净不少,就是苦了我了。南院本就是侧妃夫人的住处,如今又挪进来两位,李侧妃好大的不高兴,这几天难伺候的很呐。”
“我也不比你清闲,”姜善道:“就这几天,侧妃屋里的瓷器不知道新换上去多少呢。她们闹的厉害,扰的王妃头疼。世子那事还没过去,王妃又添一桩心病。”
“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要换地方了。”王溶问道:“是不是和清竹轩的人有关?”
姜善面不改色,“兴许是为了腾出地方给公子们读书,西院幽静,是读书的好去处。”
王溶点点头,觉得有理。
穿过角门,迎面对上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是个中年男人,八字眉三角眼,瞧着便刻薄。他是另一位管家孙有才,原是管着前院的。
姜善和王溶停住脚,王溶笑问:“孙管家也来给王妃请安?”
孙有才瞥了两人一眼,道:“进来府里多生事端,南院西院乱成一团,该是你们两个约束不当,才叫下人如此猖狂。”
王溶挑着眉笑,“呦,平日也不见孙管家给王妃请安,这一来就是拿我们两个问罪,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一张利索的嘴皮子。”孙有才道:“就是靠着你这一张嘴哄的王妃纵的你们翻了天了!”
姜善拉住王溶,道:“若是我二人行事有差错,自有王妃管教,孙管家同咱们一样都是奴才,怎么就好越俎代庖呢。”
这么大的一个名头扣下来,孙有才气的脸都青了。春叶出来请几位管家进去,几人遂不再言语。
王妃坐在南窗下的炕床上,头戴珍珠五凤冠,勒着一条连胎珍珠抹额,手中握着一把玉柄团扇。
几人行了礼,赶在孙有才说话之前,姜善先回道:“前月打发针线上裁剪的衣服已得了,青织金妆花纱女袍两件,大红妆花云鹭纱衣两件,蓝妆花仙鹤云绢衣四套,暗花云鹤稠衣四套。世子特地寻了几匹蜀锦送回来,叫为王妃裁剪衣裳,奴才不敢擅动,请娘娘的示下。”
姜善摆摆手,身后的丫鬟捧着东西上前。王妃单单细看了那几匹蜀锦,道:“我儿有心,这蜀锦妥帖放起来。”
姜善笑道:“世子的孝心是想让王妃穿了华美衣服心情愉悦,只是放着反而不美。”
王妃点头,“是这个理儿。”
姜善继续道:“这大红织金凤穿牡丹的,不若做一件褙子。这沉香色缠枝折花的,做件裙子最好不过。剩下那匹月白的,正好给世子做一身,好叫世子知道王妃思儿之心。”
“好。”王妃道:“就按你说的办。”
眼见姜善把王妃哄的眉开眼笑,孙有才坐不住了,道:“进来南院西院事端频发,丫鬟婆子做事也没个章程。约摸是二位管家年轻,处理事情总不思虑周全。”
姜善王溶对视一眼,道:“王妃明鉴。”
王妃本被姜善哄得开心,忘了这档子事,不想孙有才又提起来,好生扫兴。王妃面上有些不虞,“孙管家管着前院,后边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只顾好王爷和几位公子就是了。”
孙有才忙跪下请罪,“只是奴才瞧着后院的事总没个章程,传出去叫人笑话。”
王溶道:“瞧孙管家这话说的,挪院的事毕竟不是小事,约摸有二三件争端也属平常,哪里就是没有章程了?孙管家不在后院活动,这些事想是不大清楚。”
“好了!”王妃打断几人的争辩,道:“姜善王溶治下不力,罚一个月月钱,孙管家既管着前院,以后就少往后面来。”
孙有才不敢再言语,诺诺应声。
王妃指着桌上的几样糕点,对姜善王溶道:“这几样糕点我吃着不错,赏给你二人尝尝。”
“多谢王妃。”
出了清辉堂,孙有才一甩袖子扭头就走。王溶和姜善看着他离开,各自笑成一团。
“这老货如此惹人烦,真是活该。”王溶道:“王妃虽罚了月钱,却赏了咱们东西,是体面。孙有才告状不成还被责备,我看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
姜善笑道:“怪只怪他处处找咱们的麻烦。”
“还不是看不起咱们是宫里出身,”王溶左右看了看,悄声说与姜善,“论理说,他管着前院,比咱们体面大了去了。可是王爷身边有夏怀,夏公公是自小跟着王爷的,孙有才可比不了。你想,孙有才到不了王爷跟前,手里还有几分东西?”
“怪不得他见天的盯着后院。”姜善笑了一回,道:“你那件衣裳,已经得了,去我那里拿吧。”
“这么快?”
“你那匹缎子可是云锦,上头绣的仙鹤栩栩如生,若再绣东西便是画蛇添足了,故而只做了裁剪。也是巧了,这几日只有王妃要衣裳,因而针线上活不多。要是晚些时日赶上姑娘们做时令衣衫,你这衣裳就有的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