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闻云献回了府,姜善很快把手头的事都处理好,去了清竹轩。
阳光照在满院竹子里,姜善穿过石子路,只见三秋坐在廊下,手里捧着一盆兰花。
姜善问道:“公子呢?”
三秋指了指屋里,道:“公子瞧着不大高兴。”
姜善微微皱眉,又问道:“花哪来的?”
“今日去找的那个沈先生给的。”
姜善闻言,走近前仔细瞅了瞅,没看出个所以然。他想了想,索性从三秋手里接过了花,端着进了屋。
云献坐在临窗炕上,光线从窗子透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眼睫仿佛笼住了光,真好似玉做成的人。
他看见姜善,眉头舒展开,道:“端这东西做什么,怪沉的。”
姜善走过去,坐在另一边,将兰花放在小几上,问道:“沈先生为什么送兰花给你?”
“我去的时候他正给兰花浇水呢,我多看了两眼,他以为我喜欢,便送我了。”
“原来是这样。”姜善看向云献,道:“我瞧着你不大高兴,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云献摇摇头,“很顺利,我不仅弄清楚了沈先生对我父亲的态度,还得到了他的承诺。沈先生说,若我有难事,可以去找他。”
“这不是很好吗?”姜善声音温温的,目光也很温柔。云献看着他,心里不自觉的便平静下来。
他看着姜善,道:“我与沈先生说到了一些我父亲的旧事,心里不大舒坦。”
姜善一怔,云献鲜少表现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二人初见那会儿,因为神志不清,云献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了仇恨。中元节在南平郡王旧邸,云献的失态一闪而过,那时候他眼里依旧是恨。
姜善才发现,这是云献第一次表现出难过。
姜善伸手握住了云献的手,不可抑制的心疼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什么。痛苦这东西,没法忘却也没法逃离,就只能熬着。熬过去了就稀松平常,熬不过去的话,每每想起都是一场新的痛彻心扉。
又过几日,沈难叫云献过去,这一次,云献让姜善同他一块。
姜善正照顾云献带回来的那盆兰花呢。云献说那盆兰花是珍品,姜善一听,宝贝的不得了,不止翻阅了古书,还请教了几个匠人。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那盆花确实有了点精神。
姜善回头看向云献,问道:“为什么叫我去?”
“我与沈先生性子不大合,”云献道:“他不是很喜欢我。”
姜善笑问:“你想叫我帮着缓和你俩的关系吗?”
云献摇摇头,笑道:“我想叫你在我俩打起来的时候给我做帮手。”
姜善横了他一眼,“两个体体面面的人,怎么就能打起来?沈先生是当世大家,不许调侃他。”
云献嘴角翘起,几乎要笑出声。
两人换了衣服去见沈难,走之前,云献将那盆兰花也带上了。带着花上马车的时候云献还在想,花有没有回光返照一说。
沈难这回是在后花园见的他们,彼时他正在花圃里给他的兰花们浇水,那些个兰花一个一个蔫头耷脑,半死不活,与姜善手里那盆形成了极显著的对比。
“哟,这盆花生的好!”沈难撂下手里的水壶,凑到姜善面前。
姜善有些拘谨,“沈先生好。”
沈难随口应了一声,道:“这盆花是你养的?养的不错。”
姜善道:“沈先生所赐,不敢不精心。”
沈难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眼熟。”说罢,他站直身子,道:“进屋谈吧。”
二人跟着沈难进屋,沈难在主座上坐下,问云献:“如今书念到哪里了?”
云献道:“我十五岁念完了夫子教的所有东西,父亲就把我的夫子辞了。”
沈难冷笑一声,“看来你爹识人不清啊,请个才浅智拙的人。”
云献看了沈难一眼,慢悠悠道:“我爹可不就是识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