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是云献的生辰,且这个生辰不同往年,乃是他加冠之年。只是细数云献的这些长辈,竟无一人能为他主持加冠。沈难听说之后,便将云献和姜善两人叫了来,要为云献加冠。
闻言云献沉默了片刻,沈难面色有些憔悴,并没有多做争辩,只是淡声道:“我与你父亲年少相识,一同长大,他若活着,是他为你加冠。他既然已经死了······”沈难的声音颤了颤,“合该我来替他。”
寻遍诗书礼法,都寻不出这个合该从哪里来。云献大可以这么反驳他,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同意了这件事。
在一方小院里,寥寥几个人,云献完成了他的加冠礼。沈难从姜善手上接过了玉冠,稳稳的戴在云献头上。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沈难一字一句的将冠礼的祝词念出来,“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沈难看着云献,“今我为你赐字行简,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我希望你记得民生多艰,不管是夺位的路上,还是日后真的登上大位,你都要记得善待黎民,不堕你父亲的名声。”
“弟子云献谨记先生教诲。”云献拱手拜了三拜。等他直起身子,一眼就看见了沈难身后的姜善。姜善看着他笑,他也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笑。
沈难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眼眸带笑的年轻人,不自觉的就恍惚了。
他没有见过端兰洲的加冠礼,端兰洲年满二十的时候,沈难已经离开了京城。他总说自己与端兰洲年少相识,可事实上,他错过端兰洲的那些岁月,早就超过了他们相知相守的年月。
沈难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的声嘶力竭的,止都止不住。姜善吓了一跳,在他动作之前,沈楝先一步扶住了沈难。
云献也起身扶他,沈难摆了摆手,别过眼不想再看云献的脸。
沈楝扶着沈难去内室了。过了一会儿,沈楝走出来,道:“他没什么大碍,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姜善和云献对视一眼,两人就在门外行了礼,一道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在小巷子里,两边是落了雪结了冰凌的青色的墙。
姜善抄着手慢吞吞的走,狐裘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摆动,云献看了看他,问道:“想什么呢?”
“想先生给你取的字,”姜善笑道:“行简。”
“好听吗?”
姜善抿着嘴笑,“好听。”
云献也笑起来,他想了想,问道:“你有字吗?”
姜善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为你取一个?”云献沉思片刻,道:“显,肃雍显相,是高贵显赫之意。”
姜善笑了,“我哪里配这样的字。”
“怎么不配?”云献笑道:“若我登上大位,我会叫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姜善一怔,抿着嘴笑起来。他拉住云献的手,兀自回味了一会儿,道:“你莫要哄我,显,献,这算什么?”
“算你我一体,永不分离。”云献忽然认真的看向姜善,“我不会叫你置于沈先生那样的境地。”
姜善愣了愣,眼睛忽然就红了。
正月十五的宫宴之上,朝臣命妇的穿着都要好于宫中贵人们的穿着,陛下见了大为光火,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私底下却将齐王狠狠训斥了一顿。
燕王失了世子,后宅又失和。齐王虽保住了端城,到底坏了名声失了人心,这个年,两家都过的没滋没味的。
年下正月末,陛下下旨赐婚,凡是适龄皇孙几乎都虑到了。而之前人人争抢的首辅孙女却变得无人问津,陛下斟酌了片刻,将她赐给了端玮。
端玮纨绔子弟的名声在外,没什么正经事在身,且不是世子,于传承香火之事没什么大碍。这样的一门婚事,对于朝政格局不会产生什么太坏的影响,也表明了陛下对于首辅的看重。至于赐婚双方愿意与否,就不在陛下的考虑范围了。
领旨回来,成王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成王妃兀自在房里流泪,对着自己的大丫鬟春叶道:“那李氏女品行不端,正经人家谁愿意要她?前头端庆那事也是因她而起,摆明了一个坏家的根本。端城不要了的,陛下就给咱们玮哥儿,端城是他孙子,端玮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