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候府除了侯夫人和老夫人处有小厨房,她们这些媳妇辈的,是都没有的,午膳是飞絮端过来的。
这些饭菜在玉屏看来并不算太好,府里的人时常拜高踩低,不是行家压根就看不出来,譬如这道羊肉火锅,世子夫人和端敏郡主那儿就是得的新鲜的,肉最好咬的,但是三房送过来的便是蹄筋,全是难咬的,或者干脆是放了好几天的。
但三奶奶似乎毫不在意,她吃的倒是挺香。
其实是因为玉屏打小就被卖进侯府,不知道民间疾苦有关,即便芸娘算是知府千金,夏家也算是殷实人家,可下人可能在饥荒时连年还得喝粥,就是主子们也不是顿顿都是肉糜,更别提这种羊肉锅子了。
甭管这羊是不是现在宰杀的,放个几天对于芸娘都说都是好东西,更何况羊肉滋补,美美的吃了个锅子,养精蓄锐,睡了个昏天暗地。
飞絮和双燕当然也是吃的爽翻天,开玩笑,侯府的下人居然都有黄豆炖猪蹄,这可比在知府府里吃的好多了。
仆人一般都随主子,芸娘性格知足常乐,仆人也是如此。
其实后宅女眷的日子是很枯燥的,男人们可以在外,女人却只能困囿在后宅,甚至没有侯夫人给的腰牌,下人根本出不去,晚上还有人会把各房下钥,管的实在是很严格。
穆莳因为有婚假,不必去哪儿,但听玉屏说他手不释卷,从不耽搁任何的功夫看书,所以即便在家也是很难陪着自己的。
好在晚上他回来了,正好丫鬟们在上晚膳。
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原本这夏氏生的貌美出众,如今再看姿容更比白天要美上三分。
她主动替他盛了鳝鱼丝,“也不知晓你喜欢吃什么,我听闻这鳝鱼是人间地龙,你尝尝吧。”
“唔,多谢。”穆莳淡淡的,神情之中并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芸娘对玉屏和飞絮道:“这里有我伺候爷就成了,你们先下去了。”
她屏退下人的时候,玉屏和飞絮不敢置喙,等她们走了,穆莳才挑眉看她。
谁知道她往穆莳怀里一坐,“今日一天没见,好想你。”
那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又听她娇嗔道:“不是说了让你早些回来的么?怎么回来的这样晚,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穆莳这个人不是个什么好人,被人坑过,他也对别人设过圈套,但到底年少,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
不过,芸娘这个时候却按住他,“先用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呀。”
到底是新婚夫妻,即便穆莳分的很开,也难抵诱惑,更何况她真的兑现了早上在他耳边说的姿势,餍足之际,他难得的看着她眼若秋波的模样。
“你还好吧?”
芸娘点头:“虽然不好,可是我想多跟你亲近,我一个人从湖州嫁过来,这宅子里也就咱们俩是亲人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这个女子怎么这么胆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亲近些?我娘说原本出了那样的事情,长丰侯府若是不想娶倒也罢了,可圣上下了圣旨,倒是把咱们俩绑在一起了。”
这些话原本在穆莳听来,后面一定是长篇大论来诉说自己的不容易,渴望他的疼惜。
却未曾想到她道:“我嫁来的时候就想,若我嫁的人是个庸庸碌碌,过于凡夫俗子之人,又迂腐,唯唯诺诺之人,我是必然不会过下去的,可没想到你倒是个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的人。”
穆莳挑眉:“此话何解?”
芸娘笑道:“这话我说你可能觉得僭越,但事实上就是,你生母要得到一个品级恐怕还要等你位极人臣才行。”
穆莳从未想过,他暗藏在心底里的想法居然被她猜到了。
聪明人过招点到为止即可,芸娘道:“我觉得也应该,你生母虽然不喜欢我,但是送了重礼,我知道,她总是想为儿子撑面子,你嫡母你就是再尊敬她,她也会用三瓜两枣打发了去。”
这个穆莳倒是不清楚,只见芸娘把同样的盒子摆在一起高下立判,穆莳生母孙姨娘送的是一对白玉如意,寓意极好,而且这是上品白玉,而侯夫人仅仅是送了一对金佛,贵重是贵重,可一看都是随意挑的,没有任何符合新婚之人的礼物,一看就是下人随手选的。
也许是因为穆莳抢了世子的事情,故而随意让下人折辱。
“夫妻本为一体,虽说旁人常说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我这个人和旁人不一样,我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旁人对我好,我是肯定对别人好的,旁人若是对我不好,大不了鱼死网破,御赐的婚事永远也解除不了,与其当怨偶,不如咱们俩努力努力成为一对鹣鲽情深之人呢?”
穆莳现在看她翘起嘴唇,神情淡然,哪里有刚来的那样娇憨的模样,分明是个十足的聪明人,还是个非常聪明的聪明人。
这也难怪她那位继姐要为亲妹妹铺路了,别说美貌了,就凭她这个脑子也不会落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里,他就很激动,他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愚钝懒蠢之人,看来当个盟友可是极好的呀!
他看向她:“你分析的不错,可我为什么要听呢?”虽然他知道夏芸娘说的是事实,毕竟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且比生母更要名正言顺一些,如果她使坏,他也会受到连累。但也不能这么快答应下来。
穆莳还添了一句,“还有鹣鲽情深这四个字可不要乱用啊!”
寻常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就不错了,还什么鹣鲽情深呢,他哪里能保证。
芸娘瞥了他一眼,见他还拿乔,遂笑:“你不是个童子鸡吗?又没有什么白月光,第一次都给了我,你不想和我鹣鲽情深,你想和谁呀?”
穆莳连忙抱胸,一下神情就慌乱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