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突然的荣升,她心中蓦然发觉,窦径踪原来并不似自己认为的那样简单。
在这个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上,仅凭他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如此官阶,没有些手段,她是不信的。
以前,只是她看不透他罢了。
此刻,他单单点出自己是将门之后,莫不是要将那日自己在倩影阁之事抖落出来。
毕竟,知道新花魁便是她云海棠的,满京城至今也只有他一人。
窦径踪果然心思聪颖,云海棠的一句反问,让他立下明白了她的担忧,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抿了抿唇:“在下确实不知姑娘那日为何会登上台,争夺花魁一名,想来必定有你自己的隐衷,或是某个苦楚,但在下能看出姑娘绝非轻浮之辈……”
“够了!”
他的话没说完,被云海棠顿然掐于雨中。
她最不愿听见的,便是眼前这人一副读懂人心的话语,他好像总是这样,对她的心思明察秋毫,体贴入微。
无论是她上一世对父将“失军”的质疑,还是这一世与贺疏影争斗的执念,他总能一针见血地道出她心中所想,让人无法否定和拒绝。
窦径踪怔怔愣住。
几日前,在倩影阁中,他见眼前的姑娘温情似水,于一众娇艳中显得那么清绝而独立,一首惜花吟,听得人如痴如醉,一曲胭脂泪,拨得人黯然销魂,早就被迷了心窍。
而后,又在长街中,见她忍痛捂着渗血的指腹,让人忍不住爱怜,恨不得立刻替她受下所有的痛楚。
云海棠淡淡离别的那些话,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天高云阔……各生欢喜”,仿佛两人并不似今生初见,而是羁绊许久。
窦径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数年苦读,从未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之上,而今见到她,却莫名地生出缱绻情谊,浓得化不开,让自己都生疑。
从来只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却不信真实中会有一眼万年的他,这几日的辗转难眠,潜已知晓自己动了心。
可眼前的女子却总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冰障隔在两人之间,让他即便站在她身侧,也遥不可及。
云海棠不知该怎样与他解释,只知晓自己不想再与之纠缠。这一世不管他青云直上也好,钟意深情也罢,都是他的命,与她无关。
她孤绝地将他置于身后,转身夺入雨中,临走时丢下冷冷地话:“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脸上是泪水亦或雨滴,似乎早已分辨不清。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云海棠用袖角干脆地抹了把脸,自讽道:果然自古深情被辜负,唯有薄情得人心。
窦径踪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心头一阵落寂,他缓缓收了雨伞,犹豫之后,还是坐进了马车。
他午时前要进宫谢恩,在路过顺天府堂的时候,碰巧听闻今日堂审的,是骠骑大将军之女医死了人的一案,所以停下,前来作证。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天府堂大门外的石狮子上,会正好绑着那个小药铺的伙计。
绑他之人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