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一旁的云锦鹿绒毯轻盖在世子身上,于小几上的汝窑天青釉面青花缠枝纹茶盅里斟上茶。
顾允恒摆摆手,示意想一个人静一静。
侍卫随即熄了烛火,出了马车。
车内香气轻绕,让人心静,顾允恒闭目养神,脑中盘旋着进京这几日的情景。
此次北玄王受咸平王之邀,研商改粟为芍之事,约于上元节后召见,但却因病不能行,自己便代表北玄王入京面圣。
因太子萧承禛二十岁生辰是正月初十,自己便于年后,一路快马加鞭,提前赶至京城。
虽然,自己从十岁后便离了京城,随父亲回到北疆,但太子与其年年书信,从未间断,见字如面,情谊竟从未减轻。
一别十年,再见面,朗朗少年都已是风华正茂,两人间却没有一丝陌生。
正月初十那日,宫中本是设了太子生辰午宴,但咸平帝常年只隐于丹房闭关修炼,并不外出,故而当日也依旧如往常一般,闭关于丹房。
太后历来与太子不和,也推故未来,只差人送来了贺礼。
所以,太子二十周的生辰大宴,也只有太子妃和除了瑾王之外的其他几位封了王的皇子,并朝中重臣一众出席。
顾允恒知道,太子自是对这场生辰宴并无多大欢喜,于是,便着了个空,带着太子悄悄出了宫。
两人于京城中轻装闲游,却不想,遭到暗卫追袭。
从那些暗卫的出手看来,并非是普通的侍卫,竟是一群死士。
他暗猜,这些死士便是太后派的人。
太后素来与太子不和,只偏疼从小就养在膝下的四皇子,瑾王萧承祉。
近年来,随着外戚日渐嚣涨,太后似已动了易储之心。
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暗杀,却又不像是太后的手段。
而且,其中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那日他在倩影阁中,分明还看见了受伤躲入的瑾王。
如果是太后派来的暗杀,为何会连瑾王一并伤害。
顾允恒用手按了按眉心,心中郁结得很。
才归京几日,已觉得朝中这些年早已面目全非,唯独太子依旧清风霁月,不谙世事。
可是,这赤子般的纯净又如何能在这虎狼之穴中安稳余生呢。
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
如今,咸平帝早就归隐丹房,表面上看似太子监国,实际却是太后垂帘,内阁掌政。
想到这些,顾允恒淡淡吐了口气,谐谑间透着无奈:萧承禛,你这个太子当的,真还不如我这个“风流”的北玄世子来的潇洒快活啊!
窗外只有马车轻轧着雪路发出辚辚的声音,白日里繁华的街道此刻已寂静无声。
窗外的风景还是当年的模样,但幼时的他们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顾允恒断了头绪,眼前却又浮现出萧承禛那张“哑巴”的小脸蛋,嘴角轻轻勾起。
太子萧承禛两岁时失语,自幼便没有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