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红墙深院太高太大,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她的眼中没有任何颜色,只剩一片青灰蒙蒙。
太后说了些什么,她大抵听见了,应该是些赞许她在时思庵救人造福的话吧。
太后好像还赏赐了她什么吧,她恭敬地双手接捧了锦盒。
没有抑制不住的心撕奔溃,没有压不下的流露真心,她就像一池毫无波澜的平静湖水,温柔,轻声,彬彬有礼。
太后望了一眼身旁站立的内侍,内侍暗暗点了点头。
太后倒是有些惊叹面前的少女,果然是云怀远的女儿,只可惜,她是云怀远的女儿。
云怀远以勇毅著称,刚正不阿,从来不倾权于朝堂,这样的硬朗之躯,太后不想收服,也收服不了。
远不如兵部尚书郭齐瑞的左右逢源来得容易。
云海棠走后,太后一颗悬着的心好像放了下来,她轻轻拿起翡翠玲珑杵,在手心中抚摸,暗自叹道:这样的女子,就算哀家准其婚缘,日后,承祉也是根本驾驭不了的,罢了,承祉,你不要怨,哀家也是为了你好,要怨,就怨上天,怨命运吧,你与她,命中便没有这份缘。
从坤安宫出来,内侍没有再跟随,只引了一小截路,告诉了云海棠出宫的方向。
她手里捧着太后赏赐的锦盒,双眸空洞地走在宫中光滑如玉的青石板路上。
初夏的大周宫,已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高耸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金光,层层叠叠的宫殿和庭院,一眼望不到头。偶尔路过的郁葱树木,新叶嫩绿欲滴,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是在红墙上书写了一幅幅独一无二的画卷。
可是,在她的眼中,却像极了那个夜里看见的冷宫,处处萧瑟、阴沉。
明晃晃的天好像是一片黑暗,她从不怕黑,但是那个黑夜,有个人曾牵着自己的手……
倏而,脚下的路上多了一双靛蓝锦缎靴的脚,正立于自己面前。
云海棠的垂眸顺着光泽的线条往上望去,顾允恒温俊的面庞上正露出一抹沁人心脾的微笑。
刚才在坤安宫时所有的克制和冷静,在突然出现的此人面前却再也遮掩不了。
他的双眸总是那么深邃,好像任何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云海棠站在他的面前,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眼便能被他看穿,而此刻的自己,竟毫无一丝隐匿的能力。
顾允恒不语,只是淡淡地笑着,那笑容温暖而包容,像要将她整个人柔柔地包裹住。
“我弄丢了马……”云海棠先开了口,她害怕,害怕自己再不说话,眼泪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本来就不属于你,若是你的,他也不会自己离开。”顾允恒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个字却像砸在她的心底。
“可是,它不会是自己走的,一定是有人牵走了它……”云海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他纠结这个,可忍不住还是红了眼眶。
顾允恒有些不忍,深沉的语调柔软了几分:“若是我的马,纵是被人牵住,也不会走,它一定会等我来。”他的目光虽然寒冷而坚硬,却藏着深深的温情和执着。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人却依然冷静地望着她,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任何疑惑的眼神,就好像早知道她波涛翻滚的情绪,就好像在对她说:做你自己,怎么样都行,我在这里,任你哭,任你笑,我只在这里,静静地陪着你……
云海棠抬起泪痕闪烁的双眸,望着一脸诚挚的顾允恒,问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