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容易引起嫉妒的人,又生了这样柔软的性子,为什么没有男生去欺凌他,为什么没有女生去扰乱他,为什么没有被比较的小孩子去找他麻烦?
他难道没有过傲慢的时候吗,难道没有过偏见的想法吗,难道没有过低俗的念头吗?为什么会过得这样顺心如意一帆风顺,为什么能阳光到一点阴暗面都没有。
又为什么,会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程安笑眯眯地看她,声音如往常般那样温柔,“这么晚了不回家做什么?是不开心了吗?”
叶十一瞪大眼睛看着他,明明已经很晚,小区里的灯都暗了,他身上却像是自带了一团光芒,靠近她时连她身边都点亮了。
“是犯错惹家里生气了吗?刚刚看到你姐姐在找你,家里人很担心呢,我送你去找她吧,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也不安全。”说到最后看她的样子程安少有地慌乱起来,“你别哭呀,是害怕吗?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
他没有恶意,她当然知道。他温柔、他善良、他澄澈,但他没有恶意就是对她最大的恶意。
没有家里人会担心,她本来就是无家可归。犯错?那也是他们强加给她的借口,凭什么要说是她的错?谁会去在乎一个本就不该出生、本就不该找回家的人安不安全,他们恨不得她在外面死掉才好。
他活着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为什么到了她身上,只有她在外面死掉了,那群人才能放下心来皆大欢喜。
这凭什么呢?
多么完美的人,明明在你的阳光下生长就好了啊,你为什么非要带着这团光跑来她这阴沟里照耀,刺得她眼睛快要瞎掉。
她冷冷地望着他,程安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蹲下来与她视角平齐,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
好柔和,像块柔软的毛毯,包裹在身上冬天肯定再也不会冷了。但是毛绒也会扎进眼睛里,扎的人眼睛生疼。
真碍眼,怎么会有这么碍眼的人!
你明明可以忽视掉这边的,本来她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就不会引人注意。你明明可以躲开这边的,本来小区里有个奇怪的小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为什么非要凑过来,为什么非要来刺伤她的眼?
叶十一猛地将他推到在地,从兜里掏出来一把蝴蝶刀,在空中一甩,恶狠狠地看向他。刀刃划破空气在空中挽了一个花,随着金属刀柄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程安并不害怕,只是皱了眉,淡淡地看了一眼对准自己眼睛的刀尖,伸手试图拿走那危险的利器,嘴里仍在柔声哄着,“这个对小朋友来讲太危险了哦,这样玩闹会伤到自己的,可以交给哥哥吗?”
神经病,自己危险到这种地步还要担心别人,她只是人长的小而已,为什么一个两个的全在看轻她。
疯子。
她脑海里回荡着父亲把自己撵出家门后说的话。
那她就当疯子好了,让谁狠狠记住她,让谁将她铭刻于心,让谁活在她的阴影里。程安,那么阳光那么明媚的你,是她最好的样本!
叶十一顺势坐到他的肚子上压住他的身子,小手握住刀柄,瞄准他眼睛的位置狠狠刺下去。
去死吧程安,要么死个干净,要么带着痛苦回忆她。你活该,谁叫你像光一样,那么干净那么耀眼,她最恨的就是这种人,这种人在世界上死绝了才好。
可是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你的表情还是这么坦然?不为此担忧不是因为觉得她人小下不了狠手,瞳孔在眼球中间颤抖着,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反而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
叶十一突然有些害怕了。
“舒羽!”花儿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住手!”
叶十一慌张地看向她,动作却收不住,程安顺势一扭头,她手一歪刺到他的耳朵上。
“你在干什么呀!哎呀!”花儿姐急匆匆地扶起程安,他的耳廓一角被她刺穿,鲜血从裂伤处涌出。程安却仍是那副样子,疼痛让他扭曲了表情,却仍然温柔地看着她。
一旁的叶十一像变了个人似的,怯生生站在一边,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花儿姐……”她软软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害怕。
“哎呀,这不是程安吗,这下麻烦了呀……”花儿姐自然也认得这天之骄子,“走我带你去医院。”一边扶起他一边嘴里还念着,“这可怎么和你父母解释,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没事的,她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耳朵上传来撕裂的疼痛,程安疼到只能眯着眼,却还是宽慰她。“我是路过门外施工地的时候划到的,这么晚回家就是去包扎了。回来路上纱布不小心解开了,嗐,我总是冒冒失失的,看来得再去麻烦护士姐姐一次了。”程安脸上仍然挂着笑,疼痛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扭曲。
“啊?”花儿姐傻了眼,“哎呀……这……”她看看他再看看叶十一,无助地挠挠头,“那我带你去,医药费还是该我们来承担的。”
“那就麻烦您了。”程安背好书包向她欠身微微鞠了一躬,又回头朝叶十一和善地笑笑。
电动车灯亮起再逐渐远去消失,叶十一的目光越发冰冷。她紧握着刀子,靠近刀柄的利锋划破她的手掌,血液流淌覆盖住刀面上程安的血痕,一滴滴落在地上崭新的划道里,与其中的新鲜血液相融,分不清谁是谁。
神经病,这个人才是疯子,叶十一浑身都在颤抖。这群人还骂她有精神病,她真该带人来,让他们看看眼前这个人脑子才是最有问题的那一个。
她不想要他去死了,叶十一从战栗中莫名获得了一些快感,他得活着才好。她要走上他的轨迹,看着他会如何发展,做个阴魂不散的厉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