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难道他上当了?燕重垚那么疼爱妻女,为妻女殚精竭虑,荣华公主若曾和秦柯有过苟且之事,他如何能毫无芥蒂,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帮助。但为什么秦柯却不否认?不,不行!秦慕萧自言自语:“我不能糊涂,有些事既然起了头,就停不了了,回不了头,再说,荣华公主若真是我娘,我就更要去,我要问问她,她怎么会那么狠心抛弃我,怎么会那么狠毒杀害那么多人。”
秦慕萧坐回桌边,喝了口水,然后从桌案镇纸下抽出一张纸,将墨研开,给周化风写了封信。写完封好,放到桌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皱皱巴巴,他皱了皱眉,回身取出自己衣物,选了件暗色紧身衣换上,将头发重新梳理,用金环束好。他站在室中,又想了想,拿出易容工具,对着铜镜,将自己改头换面。他将周善文叫进来,低声嘱咐了好久,将信交给周善文让他转交给周化风。然后,他出门,一跃上了墙头,融进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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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城,清河坊。
清河坊,美人窝,销金窟。午夜早过,仍莺声燕语,春意情浓。清河坊的花魁如花姑娘坐在花楼,怀抱琵琶,轻挑琴弦,轻启朱唇,轻唱着小曲。这时,一个猥琐男人出现在楼下,对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她立刻停止弹唱,关了窗子。
她起身来到里间屋子,屋中床上坐着一个蒙面女子,如花跪在蒙面女子面前,说道:“楼主,鱼来咬饵了。”
女子点头,说道:“很好,游戏终于开始了,主人,你,就等着接招吧。”
第一卷 重逢应不识 第四十五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西秦国咸安城外五里,清江柳叶渡。
柳叶渡口,晨星依稀,柳枝掠水,波漾琉璃。江岸处泊着一叶孤舟。舟上一眉清目朗的高壮男子倚帆而立,面向渡口,似在等人。他眉心深锁,不时举头探望,焦急万分。这时,渐渐从远处传来沙沙行车之声,一辆马车出现在迷蒙之中。看清赶车之人后,青衫客微笑,如释重负,忙下舟迎上前去。
“明兄,周某奉庄主之命在此恭候多时。”
赶车的明嘉诩勒住缰绳,沉默看看周善文,周善文说道:“庄主怕夫人回南凤国会遇危险,特命周某送夫人一程。”
“不用了。”车中燕洛雪说道,“庄主好意,洛雪心领,你回去复命,说洛雪自有师兄保护,请他安心。”
“昨日雨急,清江水涨,属下谙熟船技,夫人反正要过江,又何必坚持,再说,夫人对鸣蝉如同姐妹,夫人就当属下替鸣蝉送您。”
周善文的话让燕洛雪想起了憨憨的鸣蝉,她险些落泪,她不要自己如此在意这段时光,她掀帘下车,说道:“也好,如此多谢。”她率先上船,明嘉诩紧紧跟随。周善文待二人坐稳后,一撑竹竿,船轻快驶向江心。
周善文的话果然不假,愈近江心,水流更急,但燕洛雪对着湍急流水,并无恐惧。她脸色平静,平静得让明嘉诩不知如何开口相询,也许,燕洛雪就不想让别人追问。
确实如此!燕洛雪耳边回响着秦慕萧念休书的声音,脑中闪着秦慕萧讥诮的表情,他躺在床上时没心没肺的笑容让燕洛雪的心如撕裂般疼痛,她是怎么啦?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他?她对他充满好奇,她对他有戒心,她厌恶他的独断,她也不喜欢他的冷酷,但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这一切,也依恋上这一切?
难堪还是难过?燕洛雪问自己。她不敢回答,怕自己会看不起自己。就当是难堪好了,难堪不过是丢了面子,难过却是丢了心。关键是为什么秦慕萧突然就变了?又有什么关系?秦慕萧变脸也不是头一次。但是洛雪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脸?与那个神秘女人的话有关吗?
那神秘女人毫不掩饰她的恶毒,秦慕萧的父亲究竟是谁啊?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不过,是谁都与她无关了,她去离山,如果南凤灵帝不去打扰她,她就永世不再出山!
燕洛雪沉浸在自己的失落情绪中,而明嘉诩一直看着燕洛雪,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周善文的小动作。周善文袖中滑出一支袖箭,射向船帆,船帆破了,船速降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在江心中打起旋来。
燕洛雪意识到危险,想要站起,周善文喊道:“夫人,坐那别动。”他打了一声急促呼哨,向后看着,燕洛雪顺着他的视线,见薄雾中,一艘游舫缓缓驶近,帘笼下,依稀一白衣少年浅笑俨俨,悠然席坐。他目光与燕洛雪相接,便施施然站起,来到船头,对着燕洛雪一拱手,笑道:“夫人,你受惊了。”
此人正是秦慕萧!
燕洛雪坐在那里,瞪着眼睛,蓦地,她回头对一脸茫然的明嘉诩大声说道:“夫君,我们昨夜已经成亲,这人却还来纠缠我,你如何能饶他?现在,你给我杀了他!”
明嘉诩“啊”一声,退了一步,脸都红了,燕洛雪喊道:“快去,若不去,我就跳江!”
明嘉诩忙不迭点头,拔出剑向秦慕萧跃了过来,秦慕萧也在同时跃起,结果明嘉诩落到了游舫上,而秦慕萧上了小舟,明嘉诩刚一落地,四名大汉一拥而上,那四名大汉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无情山庄四大护法。
秦慕萧站在小舟上,小舟却像受他控制一样,稳了下来,燕洛雪心中更气,抱起包裹就要跳江,秦慕萧幽幽一语让她止了脚步:“那女子是南凤国奸细,我敢说你一踏上南凤国土地,就再见不着你爹娘。我可以帮你。”
燕洛雪好想让自己有志气,但她不想死!她手里有他给的休书,她和她没关系了,师兄又在身边,她用不着惧他。
周善文将小舟靠近,燕洛雪轻巧一跃,上了游舫,哪知忽听风声,她一侧身,身上包裹已到了秦慕萧手中,燕洛雪上前去抢,周善文上前隔开,秦慕萧慢条斯理打开,见那被燕洛雪团的乱糟糟的一纸休书就放在上面。秦慕萧拿起,笑笑,看看燕洛雪,说道:“夫人,为夫昨日醉酒,你怎么就当了真,为夫在这向你赔礼。”
秦慕萧脸上兴味盎然,将休书撕个稀烂,抛向水中。燕洛雪冷冷看着,不言不语。秦慕萧,真小人!
燕洛雪见师兄被人架着,不得动弹,沉着脸冷冷问道:“你就让你的人这么对待我师兄?”
“好说!”秦慕萧摆手,四大护法退下,秦慕萧对明嘉诩一笑:“师兄,多有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事情紧急,我还有事想请教师兄,师兄跟我来吧。”
秦慕萧过来拉燕洛雪的手,燕洛雪却向前跨了一大步,秦慕萧赖皮笑了,说道:“夫人越气,说明越在乎为夫。”
明嘉诩眼神一黯,别过头,秦慕萧趁燕洛雪闪神之际,拉住她,说道:“一会儿对你解释,现在你乖乖听话。”
秦慕萧带着燕洛雪和明嘉诩进了游舫里舱,里舱内有床,有桌有椅。秦慕萧看看燕洛雪略有些红肿的眼睛,眼中流露歉意,叹口气,说道:“你累了,先去睡会儿。”
燕洛雪摇头,秦慕萧作势过来要抱她,她一摆手,说道:“好,怕了你,行吧。”她脱了鞋,跳****,摔下床帐,隔断了秦慕萧得意的眼神。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竟安稳了,要不是秦慕萧的话太过震撼,不然她真会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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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萧为明嘉诩倒了杯茶,说道:“师兄,前些天你去离山,可听说过江湖新近崛起一个晓宁楼?”
明嘉诩点头:“听人议论过,这是一个活跃的杀手组织,似乎在南凤国很有名气,南凤国人很是惧怕,庄主为何谈及它?”
“昨夜你带雪儿离开,我料你们必出不了城,必然会住店,而清江楼离城门最近,你们必会在那里安歇,我便赶到那里,结果竟然发现晓宁楼的杀手正暗中监视你们,他们口口声声是奉了楼主之名命。”秦慕萧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