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羊忽然想起那件事,忙收住顽笑:“对了,栾老爹,跟你打问个人。”
“啥人?”
“一个船工,三十来岁,杭州人,姓盛。”
“姓盛?你问对人了。”
“你见过?”
“这汴河两岸船上的人,我哪个没见过?你找这人做啥?”
“这你别管。”
“我不管,你也不能白问。”
“只问这点小事,你也要钱?”
“我不是给我要,是给我那亲亲女儿珠娘。她不许我再去守船,可她哪有多少钱?为了养活我,昨天她刚去了王员外家客栈做活儿。我做爹的白吃白穿,能安心?至少也该给女儿买朵花戴戴。”
“那你要多少钱?”
“十文。”
“十文?”
“八文也成。我刚在香染街珠翠店里看见一朵珠花,要八文钱。”
“看在你还算有良心,就给你八文钱。”曾小羊从袋里数了八文钱递了过去,“好,现在说吧。”
“二月间,我在这河湾边坐着晒太阳,一只客船泊在岸边。船上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在后梢板上煮了一锅芋头,我瞧着眼馋,就过去凑话。逗得那个妇人乐得了不得,顺手给了我两个吃。那妇人盛了一盘,朝舱里喊:‘盛三哥,吃芋头啦!’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出来,端着那盘芋头进去了。姓盛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一定是你要寻的人。”
“这就完了?”
“八文钱你还要听整部说唐?”
“八文钱能买两个羊肉馒头,你就给我一根羊耳毛?”
“那我再说几句,那船来路有些不正。”
“怎么?”
“我问那妇人,那妇人说那船是杭州来贩丝绢的商船。那天下午,那船就启程回去了。没过几天,我又见着它了。又过了几天,它又来了。你想杭州来回要多少天?最古怪的是,那船来去都没见载货卸货。它就在这汴河上来回游着耍,你说古怪不古怪?”
“嗯,的确。姓盛的那个船工呢?你再见过没?”
“又见过两回,不过没瞧出啥稀奇,稀奇的倒是那船上还有一个年轻妇人。那妇人生得极水秀,一看就是江南女子。有回我瞅见姓盛的和她在船舱里说笑,两个人还掐脸摸耳的,像是夫妻。一个船工能娶到这么水秀的媳妇,也算稀奇。”
第十二章 醉鬼、黑影
盖勇必轻斗,未见所以必取胜之道也。
——《武经总要》
今天正巧是月半大聚的日子,丁豆娘又赶到云夫人的宅子。
院门开着,院里却十分安静。丁豆娘走了进去,一个仆妇迎上来说:“丁嫂来了?快请进,云夫人等着呢。”
丁豆娘走进堂屋,见屋里只有云夫人一个人,坐在靠墙左边那张主椅上:“丁嫂?请坐。”
“其他人没来?”
“嗯。哪有其他人?唉,都说做娘的心最深最久,可这心也是肉心,也会疲累,仍有个尽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