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虽然从崖下被樊大将军给救上来,可是至今昏迷不醒。
太医们都聚集在床前,就怕他有不好,想来伤势严重,这又是牵动了一片心。
总算第二日,好消息传来,李璃醒了。
小霞从侍卫那里听来,第一时间便告诉施愉,后者在蒲团上跪坐了一晚来祈祷,放下了几乎僵硬的手,身子一松,靠在床榻边。
小霞缓缓地将施愉从地上扶起来,欢喜道:“娘娘,您终于能放心了,太医说,只要王爷醒来就能平安无事。”
“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施愉扯了扯嘴角,那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由衷的笑容。
她想站起来,然而跪坐久了,身子僵,起身的时候感到一阵晕眩,小霞眼疾手快,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主仆俩没有跌倒。
“娘娘,您没事吧?”小霞连忙查看施愉的状况。
后者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乏力了。”
“您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哪儿来力气。”小霞将她扶到床榻上,取了个软靠过来,一边忙乎一边劝道,“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肚里的小皇子也不能遭这个罪啊,现在能吃一点吗?”
施愉沉默着,然后点了点头。
小霞这才笑起来道:“那奴婢立刻让人去弄些好克化的吃食来,娘娘再稍微等等,喝点水。”
禁军虽然围了各处,不过施愉这里,保护更多于监视,需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施愉手里端着杯子,看着小霞掀了大帐与外头禁军说话,不禁无力地苦笑着。
她忽然发现,那个说爱她的男人,在倾吐爱意的时候更多的是告诉她无能为力和身不由己。而在后宫之中,真正保护她的却是执意劝着她离开的李璃。
一直当弟弟看得最终长大成了男人,作为依靠的男人却成了虚幻泡影。
肚子一点一点抽疼,她知道这个孩子在发出抗议,不满母亲对自己的苛待,对他的不上心。
可哪怕李璃还活着,她对燕帝的怨也只多不少,这个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不去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可将来如何,施愉感到迷茫。
*
李璃躺在床上,手里端着药碗,面对那黑漆漆散发着浓重不友善味道的药汁,凝神许久。
云溪坐在边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瞧着他,见大师兄略带幽怨的眼神飘过来,他吐出瓜子壳,然后端过边上的茶水呷上一口,感慨道:“大师兄,别看了,我都查过,太医开的药没问题。总得来这么一遭,不如一口闷,一了百了。”
最后这句话说的实在,可未免有些幸灾乐祸,李璃不甚高兴的目光瞥了过去:“吵,去外头。”
“那不行,二师兄说了,让我盯着你,你要是不喝完,就得给我喝,我没病没灾的,就别受这个罪了。”云溪说完,将瓜子嗑得嘎嘣脆,听着声音都知道有多香。
“赶紧喝啊,喝完,我给你换腿上的药。”云溪又催促了一声,顺便把瓜子放下,捡起了一包兰花豆。
李璃觉得这人碍眼极了,噘着嘴问:“他人呢?”
“还在忙呢,昨晚一宿没睡,禁军来来回回一直在调遣抓人,听着就人心惶惶。喏,这还不放心你,抽着空就过来瞧瞧,问问你的状况。宫里的太医医术高超,就非得让我再盯着看,我说大师兄,明明你就只是摔断了脚,被二师兄这么一来,真整的跟病入膏肓似的。”
云溪一边说,一边看着李璃,后者翘着嘴角,一脸甜甜蜜蜜,忍不住啧了啧嘴:“够甜了吧,不用加甘草了吧?赶紧喝。”
李璃端起碗,凑到嘴边,然后一脸苦仇深恨地咕咚咕咚喝下。
“哎,这才对嘛。”云溪嬉笑眉开。
这个时候东来进来禀告:“王爷,皇上来探望您了。”
云溪一听,赶紧将兰花豆揣怀里,将地上的瓜子壳给收拾掉,自然也就忘了给李璃递个蜜饯啥的,后者满嘴苦味,翻着白眼靠着毅力熬过去。
等燕帝带着张伴伴走进大帐,见到的就是李璃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似乎忍着疼痛,小脸刷白,可见伤得真不轻。
燕帝抿着唇,站在床边望着他。
帐子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不管再有什么不满,此情此景,见弟弟虚弱至极的模样,心中依旧不免带上了愧疚。
然而李璃坐在床上,却用沉默应对,没有见礼。
兄弟之间见面,头一次是用如此陌生而冷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