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洒落大地,晨风吹去尘埃,满街的青石板像是新铺的,一尘不染。
威仪的飞龙卫在前开道,飘扬的红色三角大旗迎风招展,一条条金色的腾龙栩栩如生。
枣红色的高马披着金黄的鳞甲,上面端坐的卫士个个腰背板直,精神抖擞,腰间金刀耀眼,令人望而生畏。
刘谌和高阳乘坐的马车在队列中缓缓前进,前后各有四个卫士看护。
两旁的百姓见到如此阵仗无不赞叹,丰泊亭侯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嘉赏。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去,他们心中的那个体察民情,抚恤各方的侯爷将会踏上一条没有归途的血路。
欢呼声中刘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和荣耀,他微微撩起帘布,看着群情高昂,满脸欢笑的人们,心中暗暗生叹。
刘谌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受到如此追捧?
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常伴身边的二康,此时他或许能够给出答案。
刘谌问道:“公公,这次入京怎么不见二康相随?”
高阳眉眼一动,道:“二康是罪奴,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跟着侯爷一起入住新修的侯府之中。”
他顿了顿又道:“即便到了京城也会被随机发配,不知又到哪家侯门之中。当然不如留在此地,让他替侯爷看好府门。”
刘谌问道:“罪奴?他不是公公特地安排的吗?”
他其实想问,公公同样也是罪奴,为什么却有不同的待遇。
只是他怕因此冲撞了高阳,所以才没有直接问。
高阳是何等机敏,自然领会了他真实的用意,缓缓道:“咱家是受了宫刑的人,且祖上有些战功,所以才不用去牢城营中受罚,得以直接入宫。”
他顿了顿,又道:“二康可是在牢城营中出生的罪奴,能让他活着从牢城营里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眼中聚着明光,脸上一副鄙夷的面容叫刘谌看了甚是不解。
同样都是为了刘谌,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的隔阂仍是犹如鸿沟。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阶级鄙视?
刘谌默默哀叹,这世道的薄凉终究是要让他领会到的。
高阳看他神情恍惚,又轻声道:“侯爷放心,接替二康给侯爷做护卫的人选已经选好。”
那一只惨白娇嫩的手在车厢上敲了两下,高阳厉声道:“高览,来。”
他说的话声音很低,却很有威严,一副经常使唤人的样子。
欢呼声中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应答:“公公,属下在。”
高阳撩起布帘,瞧着刘谌道:“来见过侯爷。”
刘谌一怔,朝着窗口看去,只见一双剑眉下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眸闪着亮,长长的黑脸上带着一副金盔,着实有些滑稽。
“高览见过侯爷。”他抱拳,声音诚恳且庄重。
刘谌拱手道:“日后还要多多辛苦高兄了。”
高阳正声道:“以后侯爷在,你就在,侯爷的富贵就是你的富贵,懂了吗?”
高览应道:“属下明白!”
说着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高阳给高览使个眼色,他便打马前去看个究竟。
眨眼的功夫又听到马蹄声响起,欢呼声静止,高览禀报道:“侯爷,公公,还是你们二位亲自前去看看吧。”
“哦?”高阳眼中掠过一丝疑光,看着刘谌道:“侯爷,请。”
刘谌憨憨一笑,随即起身。
刚刚露出头,看向前方,登时他就目瞪口呆,像是一个木桩子。
飞龙卫前方已是城门之下,巍峨的城门前一排排百姓跪拜在地。二康跪在众人之前,手里打着一把伞。
伞有三尺见圆,高约一丈,伞面是用各色各样的布条编织而成。
伞边挂着些许细绳,绳上挂着大小不一的银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