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屋里因为左亮的坦言变得更加沉闷,明光照在那双明眸上,散射着道道冷光。
刘谌不知道左亮问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迟疑地思考着,双手不安的放在桌子上,搓来搓去。
难道在左亮眼中,自己不是来击退芜湖人的?
是自己在远安对左元英的喝令让他产生了误解?
事态紧急,自己也当着众人之面道过歉了,他还要追着不放?
一连串的问题让刘谌的大脑宕机,来之前他准备好了一切问题的回答,却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对着左亮那双冷冷的眼眸,刘谌倒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此番前来确实还有其他想法。”
左亮听到这话,有种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的感觉,刀眉抖动,神色严峻的道:“不知侯爷想要替圣上传达什么旨意?”
“啊?!”刘谌面容失色,惊诧的看着左亮,心中暗暗道:原来这老小子是认为我还带了别的圣旨来,可我仅仅只是为了在皇帝面前露脸,才敢冒险一试。
哦。。。刘谌恍然大悟,他认为左亮心里想的定是关于赐婚的事情。
“王爷误会,晚辈到北境来只是受了父皇的指派,帮助王爷击退胡兀人,而后再无其他旨意。”刘谌赶紧解释,看到左亮的神色松缓下来,心里安稳了许多。
短暂的平和在左亮脸上一闪而过,异样的目光再次投向刘谌,他疑声道:“那侯爷所说的其他用意是。。。。。。”
刘谌暗暗想到:世上谎言千千万,唯有真诚是对敌啊!想不到久经战场的老将军也好打听,自己都说了没有公事,剩下的不就是私事了,他竟然也想弄个明白!
索性他将心一横,一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道:“早就在左兄口中听说王爷用兵之道老练,沉稳,所以晚辈还想从王爷这里讨教一二。”
说完这话,他的双手赶紧藏到衣服下面擦去冷汗。心中嘀嘀咕咕的道:不会是这老丈人想要考察考察新姑爷吧,还好自己说的话都是在恭维他们左家的话。
刘谌这么想,左亮却不是这么认为。
他的话说的越是谦逊,越是让左亮心里没有底。
左亮听到这话后的感想甚为震撼,两条粗眉扭在一起,神色犹疑,心中暗暗道:前面还想让我给左洪让出位置,现在又想着从我这里学些兵法之道,看来这小子果然不简单啊。
三千军士想要从我左亮手中夺过大权是不可能的,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要留在昌平王府内也是情理之中。
即便没有赐婚,凭借他与左洪的关系,以及此次远安的大捷,都有资格成为王府里的座上宾。
一来,他可以向左家众人示好,让所有人对他放下戒备。
二来,他可以借此摸清楚我昌平王府的实力,若我真的执意不从,他便逃遁而去,再率大军围剿。
三来,如果凭借他一人之力,便让我交出北境大权,回到京师中谁还能小看了这位不起眼的侯爷。
他是越想越多,越来越乱,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了,耳边像是听到了京中传来召见的声音。
刘谌在他对面坐立不安,眼珠子转来转去,看到左亮脸上神鬼莫测的表情,心里更是紧张。
左亮淡淡的道:“侯爷天生娇贵,战阵之前多有凶险,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刘谌见他放松了姿态,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随口道:“王爷不会是害怕我是那老虎,您是那猫,老虎学会了本事就要吃掉猫吧?”
他认为自己这句轻松诙谐的话语能够缓和气氛,却不知,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插到了左亮的心口上。
——抵御胡兀人是他最后的底牌,一旦朝中有人能够替代,皇帝的暗箭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他知道能够让圣心安稳的只有一个结局——交出大权之后的左亮是个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