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一手撑着腮帮:“你和江逾白都快十六岁了吧?”
“是的,”林知夏如实说,“再过两三个月,我和他都是十六岁的人了。”
林知夏和洛樱的交谈没持续多久,悠扬的下课铃声响彻走廊。
互联网公司的一位经理叫了林知夏的名字。
林知夏颠儿颠儿地跑过去。她还没站稳,对方就报价道:“我们看了你的《软件报告书》,技术过硬。我们商讨的价格是二十四万,你能接受吗?”
二十四万?
林知夏微微一怔。
那经理还以为自己说少了。他扭头和王老师讲话,助教学长也参与进来,捧场道:“林知夏是数学学院的学生。我们学校的数学和物理专业排名全国第一,比隔壁的大学要好一些。林知夏想出来的算法比较新颖,整理整理,也许能申请国家专利,后续发展蛮好的。”
经理担心林知夏坐地起价。他为了压价,只能说:“林知夏升级了一种链式哈希算法,节省了程序的计算量。她的系统架构还是传统方法,从她系统的稳定性考虑,还没我们实习生的作品好。”
林知夏记起江逾白的叮嘱,立刻出声道:“请问,你们要的是不是买断式授权?”
林知夏只讲了这一句话,那经理却面露犹豫之色。
他出门打了个电话,过了几分钟才回来。这一次,他收敛了笑容,非常正式地说:“林知夏同学,我们实话实说,在商言商,我向上级争取了,最多只能出四十万,税后四十万,就这么多,真的不能再高了。我们看重的是你的数据库算法、你的信息安全算法,软件倒是不在我们的考察范围内……”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谎话。
林知夏的软件主题、设计和创意,都是这家公司十分看重的内容。
林知夏并未细想。她原地一蹦,跳到经理的面前:“税后四十万?一口价,不反悔?”
经理轻轻一笑:“你会不会反悔?”
林知夏刚要回答,江逾白的嘱咐再一次从她脑中飘过。
她模仿江逾白的态度,很客气地说:“谢谢你的认可,等我看完合同,我们再讨论细节吧。”
经理连声说好。
当天下午,经理带着几个同事、打印好的合同、公司法务部的律师赶到了学校。他们迫不及待地找到林知夏,和她讨论了合同里的每一项条款。
林知夏确认完合同的内容,又给江逾白打了一个电话。她能背诵法律条款,但她对真正的商业几乎一无所知——真正的商业潜藏在现实中,发源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而她缺乏相关经验。
江逾白很快接听了她的电话。由于互联网公司买下的是整个软件的版权,江逾白让林知夏把小组成员的贡献情况写进合同,按照每个人的贡献百分比,分配版权费。
除了贺尚卿之外,其他组员全部在场。
林知夏算了一下,软件的后台基本是她一个人写的,苹果和安卓APP她写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工作都交给了洛樱学姐,其他三位学长只写了网页版的前台——林知夏还替他们改了一大堆错误。
林知夏诚实地说:“洛樱学姐做了百分之二十多,你们三个人加在一起有百分之十。”
三位学长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分钱。他们清楚自己的真实工作量,都没说什么,默认了林知夏的分配方式,甚至隐隐有些感激她。
洛樱却说:“把我的百分之二十给你吧,我不缺钱的。”
“不行,”林知夏坚决地说,“我要给你百分之三十。”
洛樱笑意盎然:“要是没有你,我这门课最多八十分,你让我得了高分,还想给我钱,我心里过意不去呀。你还是我的学妹呢,比我小好几岁。这样吧,你给我百分之十,意思意思就行了,十几万在我眼里没有差别。”
洛樱语气平淡地说出“十几万在我眼里没有差别”这种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互联网公司的律师问道:“怎么改,你们商量好了吗?”
洛樱抢先一步答道:“我愿意放弃所有份额,让林知夏一个人拿百分之九十。另外三个人,就算他们百分之十。”
林知夏轻声劝她:“学姐,你一分钱都不要了吗?你辛苦了三个月……”
洛樱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你有多辛苦,我都知道,你这几天好好睡觉了吗?上个月你熬出黑眼圈了。这几十万版权费,全是你的血汗钱啊,和你比起来,我一点也不累,只是为了分数。我刚才讲过了,如果没有你,我连90分都拿不到。你做了我三个月的编程老师,我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林知夏还想再讲两句,洛樱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林知夏和洛樱之间的深厚友谊,打动了软件小组里的另外三位学长——但是,他们做不到彻底舍弃自己的份额,他们只同意让给林知夏一万块。
于是,最后的合同条款里写明:总计四十万元人民币,一次性买断软件的版权,林知夏分得三十七万,另外三位学长一人一万。
林知夏看着这一份合同,心潮澎湃起伏,郑重其事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几天后,林知夏收到一条短信,提示她三十七万元人民币到账。她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过了将近一分钟,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背起书包,高高兴兴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