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顾家二少爷。”杜仲看着外头的青年,侧头和马车里的人禀话。
听到是顾修文,坐在马车里的姬朝宗轻轻挑了下眉梢,他没有掀起车帘,仍握着本公文翻看着,头也不抬地说道:“问他,什么事。”
他声音清亮。
顾修文又站在马车旁,自然无需杜仲再行传话。
可他却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垂着眉眼抿着唇,脸上流露出挣扎犹豫的神情……这副模样,姬朝宗坐在里头瞧不见,杜仲却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顾家那位二爷做的事,也知道主子私下部署的一切。
杜仲想了下还是开了口,“顾二少爷是有话要同我家主子说吗?”
难得听到杜仲开口询问,姬朝宗批阅公文的手一顿,见外头仍是无声,他抬手掀起车帘,也瞧见了顾修文脸上多变的表情,第一次见这位顾家二少爷表情这么丰富,他看着男人说道:“上来吧。”
顾修文看着他,沉默良久,还是低了头,“……是。”
等人上来后,姬朝宗也未理会他,一边翻着公文,一边和杜仲吩咐,“回乌衣巷。”
马车重新往前驶去。
如今天色黑得快,夜里行人也就不大爱出来了,因此街上人声并不多,倒是秦楼楚馆已燃起灯笼奏起琴乐,随风传来她们曼妙的歌声……顾修文就在那车轱辘和歌声中,低着头,仍没有说话。
姬朝宗一向是没多少耐心的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开口,耐心告罄。
“啪”
是公文合上的声音。
姬朝宗看着男人微微颤抖的肩膀,似是被这一声惊吓到了,他挑了挑眉,心中越发好奇他要说什么,脸上却越是什么都没显,“顾二少爷有话不妨直说,再过一刻钟,你就该下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握着公文的一端,而另一端就像是在敲击乐器一般轻轻瞧着桌面。
终于——
顾修文在这一声又一声的敲击下,握了握拳,等他抬头看向姬朝宗的时候,紧握的拳头倒是松开了,只是声音有些哑,也不知是从昨日到现在没歇息好,还是因为先前那紧张的气氛所染,“大人是不是在查三年前的事?”
敲击声一顿。
恰好此时马车已经离开东街,那笙箫之音也听不大见了,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照常的声响,姬朝宗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顾修文的眼睛变得深邃许多。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这事除了他跟太子、京景明还有顾攸宁他们,如今也就宫里那位才知道,顾修文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是真的了。
顾修文心下一沉,脸色也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犹豫挣扎了这么久,这会倒是也没再隐瞒什么,如实和人禀道:“三年前的事,您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加赘述了,现在我只想和您说,我父亲已经着人去宁阳禀告宁王此事了。”
“若宁王知晓,只怕京城会面临大难。”
这也是他特地来找姬朝宗的原因,三年前,他因自己的私心没有及时给大伯和大哥写信,害家中变成这幅模样,如今……他却不想一错再错!若真让宁王领兵前来,而京中毫无准备,那必定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他没有办法坐到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