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眼睁睁看着姬朝宗离开,没有犹豫,没有回头,脚步快得,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
落在后头的杜仲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错愕之后连忙跟着喊了一声“主子”,可男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直转过小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越行越远,顾攸宁微微张开的红唇还未来得及吐出旁的话语,就瞧见一片用银线绣着流水纹的墨色衣角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自此,这小小的院落中再无姬朝宗的身影。
杜仲追了几步见无法挽回男人的心意又退了回来,看到还摔倒在地的顾攸宁,忙把人扶了起来,担忧道:“夫人,您没事吧?”
大概是有事的。
手肘好疼,膝盖也好疼,但这些身体的疼痛却远远比不过这颗心,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击了一下,疼得她站都站不稳。
目光还望着姬朝宗离开的方向。
眼睛热热的,好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从眼角流下,她的鼻翼微微翕张,勉强把眼泪吞了回去,又压下心底翻滚的苦涩,扯开嘴角,抬起脸,朝人露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杜仲拧着眉,“要不我让人先送您回去?”
顾攸宁摇摇头,声音有些哑,“不用,我说了他生病的这几天会待在这。”所以不管姬朝宗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离开,收回自己的手,像是为了给人证明似的,她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又走了几步,压着身体的不适和人说,“真没事,我待会上点药就好了。”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倔,杜仲对姬朝宗没办法,自然对她也没办法。
心里叹了口气,想到主子先前那副反应,又看着眼前人强撑着的笑容,想了想,还是和人说道:“夫人,您别怪主子,主子他……”
“我知道。”
顾攸宁接过他的话,目光朝姬朝宗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她的眼眶浮现出一层雾气,唇角也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声音很轻,近乎呢喃,“我知道的。”
是她伤了那个男人。
如今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他这样离开就难受得心跳都要停止了,那当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只是为了回来给她过生辰的姬朝宗在看到她留下的书信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肯定……
比她还要难受。
在这寒冷的冬日,顾攸宁第一次品尝出了懊悔的滋味。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再离开他,她会和向他承认错误,会和他好好说清楚,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怯懦,怕后续发出自己难以承担的结果,就那样单方面地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
甚至连给人一个宣告阐述的机会都没有。
寒风萧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乌云蔽日,本就严寒的天没了阳光更是冷得彻骨。
冗长的安静后,她终于开口了,脸上重新拾起一抹笑容,虽然没之前那么难看,但还是十分虚弱,“……你先回去吧。”说完就蹲下身子,想去捡那些梅花,可她膝盖刚才磕了地面,这会还疼得紧,初初蹲下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发出痛呼声。
“我来。”
杜仲说着就弯腰把那些梅花都捡了起来,又把那些还出神发怔着的婆子都喊了过来,嘱咐她们仔细照顾好人,目送着夫人被两个婆子扶着回了厨房,这才转身离开。
……
谈欣进来的时候恰好瞧见被人扶着离开的顾攸宁。
因为背着身,她并未瞧见顾攸宁的相貌,只能从背影瞧出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心里顿时一紧,她来前打听过,知道这位姬大人无妻无妾,来了宣化虽然喊过一回胡姬但也没留用,那这个妙龄女子是谁?
难不成是哪个官家小姐比她快了一步?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自打上回在家中见到姬朝宗后,谈欣就对人生了情思。
她自出生起就待在宣化,因为父兄都是将军的缘故,见过不少男人,从前倒也觉得他们差,身高腿长、威风凛凛,私下也接受过不少男人的爱意,可自打看见姬朝宗,她就彻底把那些男人抛到一边了。
果然有对比才有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