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药物逼出了汗,让她焦躁得口舌发干。
&esp;&esp;在梦里,她又一次紧紧握住娘的手,生怕稍稍松开,她便消失不见。
&esp;&esp;可她越想握紧,那双手就越是抽离。
&esp;&esp;“娘在,娘在的,囡囡乖。”沙哑难辨的嗓音,即便语气再轻柔,听着也像是磨在砂纸上的铁刃。
&esp;&esp;但衔池霎时便被安抚下来。
&esp;&esp;温热的触感自手掌划过,衔池缓慢睁开双眼,眼神尚还空茫。
&esp;&esp;宋弄影拿着蘸了温水的软帕,正在替她擦手。她身子太虚,坐在衔池榻前时,只能倚靠着榻边,来卸掉身上大半的重量。饶是如此,她依然守在榻前,寸步不离。
&esp;&esp;宋弄影久居病榻,本身也没多少气力,只能一遍遍浸湿帕子,给衔池擦手,希冀着能降些温度。她太专心,连她的囡囡睁开了眼都没发觉。
&esp;&esp;衔池终于回过神来,怔怔看着眼前人,似乎还没能从梦里反复的失去中走出:“娘?”
&esp;&esp;宋弄影抬眼,长久的病容拖得她整个人都如枯木一般,唯独眼神仍温柔得仿佛三月新发的垂柳,“囡囡醒了?还冷不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esp;&esp;衔池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抱住了她。她不敢太用力,娘瘦的仿佛只剩下一副嶙峋骨架,似乎手重一点,就会将这具瘦骨抱散。
&esp;&esp;宋弄影没多少愕然,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幼时哄她去睡觉一般,“这是怎么了?是受委屈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esp;&esp;衔池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掉在手背上。她没出声,只将脸埋在宋弄影肩上,摇了摇头。
&esp;&esp;“你这些日子来心神不宁的,一看就是心事太重。烧没退的时候,一直在呢喃着喊娘,抓着我的手不让走,连看个药都不行。”她气虚,话便说得很慢,“你小时候都没这样过。囡囡你的心事,是不是和娘有关?”
&esp;&esp;“没有!”衔池下意识一口否认,飞快眨了眨眼,将眼泪眨回去,“我能有什么心事啊,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哪有什么需要我去琢磨的事情?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有点不适应罢了。”
&esp;&esp;她坐直身子,冲宋弄影粲然一笑,“不过有娘在,衔池就安心了。娘只管好好养病,旁的可不能劳心费神。”
&esp;&esp;宋弄影也没再追问,只冲她笑了笑。
&esp;&esp;刚退了烧,身上还绵软无力,她喝了口水,重又躺回去。
&esp;&esp;她本想让娘回房歇着的,但她不先睡着,宋弄影便不肯走。
&esp;&esp;衔池躺在榻上,背对着宋弄影。她眼睛还是湿的,怕被瞧见。
&esp;&esp;宋弄影轻轻拍着她,一下接一下,一刹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幼时的酷暑。那时候天热,她睡不好,宋弄影便整宿整宿地为她打扇,一直轻拍到她睡熟为止。
&esp;&esp;小时候她的世界里只有宋弄影,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总是追在娘身后问。哪怕是
&esp;&esp;◎衔池倏而抬眼,似乎与月夜下漆黑的庙宇中,站在佛像前却一身浴血的那人,遥遥对望了一眼。◎
&esp;&esp;衔池没出声,宋弄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因为娘的原因,你才想留在原地,那么娘希望你能往前走,走出去。”
&esp;&esp;“娘这一生,最感激的事情就是有了你。娘希望你的路,能比娘走得宽敞,不囿于眼前,只管往远处走。”
&esp;&esp;她这话说完,像是用光了积攒起来的精气神,眉眼间都染上了浓浓倦色。
&esp;&esp;衔池一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了什么,回头问道:“娘,这几日池爹是不是去找你了?他说什么了么?”
&esp;&esp;“他是来过,不过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时至今日,我和他之间,又有什么能说的?”
&esp;&esp;这话说完,衔池也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