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
霍危楼凝眸,“细细说来。”
薄若幽略一沉吟,谨慎道:“当年凶手有二,此前我们推测过,若冯大人也为凶手,那他便是用利器伤了净空大师之人,如此一来,如今便只剩下一个凶手逍遥法外,可这几日验尸验骨,再加上几处旁枝末节,却让民女觉得,此前的推断或许有误。”
顿了顿,薄若幽才道:“适才公公说,那日吴大人和王大人,邀请岳将军一起去看佛塔,可岳将军却看了看天拒绝了,若那日不曾变天,或许还没有什么,可那日偏偏下了雨,侯爷应当记得,下午我们在藏经阁内见到两位大人之时,他们的发髻都还湿着,正是因为去看佛塔的时候淋了雨。”
林槐蹙眉,“你的意思是,岳明全会看天象?而当初偷盗舍利子之人,也因为会看天象,所以才料定了那日会下雨,从而定下了盗窃之法?”
薄若幽颔首,林槐便有些怀疑,“可岳明全和吴瑜二人本就不交好,那日拒绝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薄若幽道,“林大人所言有理,的确有可能是巧合,可刚才侯爷也说过,当年净空大师一开始去找的,并不一定是冯仑和吴瑜,不仅如此,他或许还对这二人心存怀疑,反而去找平日里和他不算熟稔,看起来和偷盗佛家之物毫无关联的岳将军和王大人。”
“岳将军为武将,王大人虽是文官,可他当年正值壮年,用些刀剑利器乃是十分寻常,这便和净空大师遇害之时的情状颇为附和。”
霍危楼凝眸,“你还怀疑王青甫?”
薄若幽又点头,“今日才知道,王大人出自羌州,羌州乃是戏法之乡,羌州人虽不是人人皆会戏法,可王大人自小在羌州长大,应该对戏法十分熟悉,若当时偷盗舍利子,当真是用了机关藏人的障眼法,民女以为,此法或许为王大人所想。”
福公公咋舌,“一个了解戏法,一个会看天象,的确有可能,可是……他二人并不熟识啊,相反,王大人和吴大人才是知交多年。”
薄若幽摇头,“这只是表象,当日民女跟着侯爷一来寺中,便见吴大人和王大人言辞露着交好之意,不仅如此,岳将军对此还有些不满——”
霍危楼眯眸,想起了那夜王吴二人强调他们一同出行,一时令无人作证的岳明全多了些嫌疑,那时候看,谁都会觉得吴王二人才是同气连枝。
“可是今天,岳将军的几句话却让民女觉得十分古怪。”
薄若幽眸色沉定,“侯爷令他三人到停尸的院子受审,他们三人到了之后,岳将军第一个入内,等他出来之后,心底似有怨气,后来吴大人说侯爷的疑问,多是因为民女验尸得了线索的缘故,之后,岳将军忽然说民女的验尸之法十分厉害,却并未问民女是如何验的。彼时净空大师的骸骨经过蒸烤,骨色已生变化,而当时在场者,却只有岳将军没有跟着去白桦林,他既然不曾跟去,自然不知民女如何验骨——”
“后来了凡和了觉二位师父来,第一眼看到净空大师的骸骨有了变化,便开口相问是怎么回事,如此对比之下,岳将军那句话就更显得奇怪,就好像他知道民女是如何验骨的。”
“民女去白桦林将骸骨放入地窖之后,侯爷和两位大人皆离开,之后,侯爷可曾见过岳将军?”
霍危楼凝眸,“不曾。”
他已听明白了薄若幽的意思,便接着道:“我们都不曾见过岳明全,而当时看你验骨者,只有王青甫和吴瑜回了自己院子,这中间有两个时辰的功夫,在此之间,他二人之中有人见过岳明全,并将你如何验骨告诉了他。”
薄若幽明眸清亮的望着霍危楼,“正是如此!王大人和吴大人看似交好,可很有可能其中一人与岳将军早就相识,并且在人前做出不熟的模样,如此,谁也不会想到,真正勾结为恶的是他们。”
福公公蹙眉,“可吴大人没有可能吗?他日日洗衣,武功也不差……”
薄若幽便道:“民女还记得来的第一夜,验尸之时吴大人第一个忍不住作呕而后出了门,后来说起他洗衣之事,也是说他喜洁,世上有些人,是当真有喜好清洁的癖好,因此只凭洗衣来看,并非最大的疑点。并且,吴大人洗衣这一点,是王大人说出来的。”
霍危楼也忽而扬眉,“王青甫看似在为吴瑜说话,可言辞之间却颇有暗示,之后审问之时,他强调吴瑜喜好佛法和净空走的近,若按照以前的猜测,自然会更加怀疑吴瑜。”
霍危楼之言更肯定了薄若幽的推断,若王青甫真正交好并要掩护的是岳明全,那明面上与之交恶,私底下却将矛头引向吴瑜方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只可惜还是被薄若幽和霍危楼看出了蛛丝马迹。
林槐先是神色一振,而后皱眉道:“可眼下并无实证……”
此番多是推断,若无实证,岳明全二人自然想如何狡辩便如何狡辩,霍危楼却唇角冷冷一扬,“既疑他二人,想要实证也不难。”
说着吩咐路柯道:“去查岳明全出身,再查十年前舍利大典之后他身上可有异常之事,他此前在洛州任总兵,若当真会看天象,当时在军中必定有所表露,此去洛州驻军极近,一日便可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