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霍危楼见过多少风浪,此时也有些失语,可他很快蹙眉道:“她来青州十年,此番回京,亦是跟着她义父一道,怎不见薄氏来接?”
福公公摇了摇头,“老奴也不解,咱们的人说这话是从一个邻居口中问出的,说大概八九年前,京城来过人找到了他们,据闻当时吵闹的不好看,邻家有人上前探问,来的人摆出了身份,颇为自得,这才叫人知道原来幽幽一家和京城世家有关系。”
“后来这些年,京城再无人来过,渐渐地也没人记得这事,大家还以为幽幽他们要在青山县住一辈子。不过十多日前,幽幽住的程宅关门闭户,少有的几个仆从也都遣散了,其他人还当他们只是出了门,并不知他们是要回京城。”
霍危楼只问,“那又如何知道她和林昭定亲过?”
福公公忙道,“绣衣使寻到了一个在程家侍候的侍婢,那侍婢是照顾程夫人的,她说程蕴之夫妇对幽幽颇为宠爱,却对薄氏嗤之以鼻,极少提及,只有三年前一次夜间,程夫人病重弥留之际,让程蕴之还是带着幽幽回京城,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留在青山县一辈子,至少当年和林家定下的那门亲事是极好的……”
福公公叹了口气,“看样子,幽幽自己并不知道定亲这事,否则见到林家人的时候,她便要露出不自在来了。”
霍危楼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薄氏这些年早已没落,你可知他们府上哪般境况?”
霍危楼虽知道薄氏,可薄氏如今无高官在朝,他也仅是知道有这么个世家罢了。
福公公蹙眉,“‘一门三尚书’还是数十年前的话了,像他们未得封爵的人家,也就靠着这点美名装裱门第,老奴若未记错,如今薄氏大老爷在工部当值,许是个员外郎之类的……”
忽然,福公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一亮,“若幽幽当真是薄氏女,便只有一种可能,她说她父母皆已过世,老奴倒是记得,建和十八年上,薄氏有一门丧事颇令人扼腕,他们府上的三爷夫妇因意外双双过世,而薄家三爷当年刚从翰林院出来,马上就要入礼部了。”
十几年前,霍危楼自己也只是个孩童,自然不知道这些事,福公公叹了口气道:“薄家连着两辈未出厉害人物,这位薄三爷算得上薄家小一辈的希望,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和如今林家公子一样入翰林,陛下对其寄予厚望,想让他在翰林院历练几年便入六部,往后自是青云直上的,可没想到出了一场事故,竟是夫妻双双遇难。”
“薄氏到底也算世家,薄三爷也算天子近臣,因此当时京城之内议论了一阵,老奴依稀记得他们夫妻有个小女儿,不过丧事过了,大家慢慢也就忘记了,后来再未听说过薄家小姐的事。”福公公皱眉,“若是幽幽,她怎会跟着义父义母来青州呢?”
霍危楼又问:“薄氏有几个女儿?”
福公公略一想,却有些茫然,“这个老奴不知,不过薄三爷上面有两个哥哥,应当不止幽幽一个小姐。”
霍危楼凤眸半狭,“林槐提起亲事之时,神色寻常,且林昭婚事定在明年,若与林昭订婚之女多年来不在京城,甚至远在偏僻的青山县,这婚期是如何定下的?且他父子二人见到她之后也并未认出,林昭总不至于连自己未来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福公公眉心一跳,“侯爷是说那侍婢听错了?定亲的人并非幽幽,而是薄家别的小姐?”
霍危楼摇了摇头,“只怕变故出在薄氏,好好的薄家小姐,却多年来未曾回京,好似与薄氏断了联系一般,只怕当年出过什么事端。”
顿了顿,霍危楼又问:“她义父义母是何身份?”
福公公摇头,“这个不知,只问出了二人名字姓氏,都会些医术,别的便不知了,程夫人虽然开了医馆,也她医术也并不算高明,只看些简单病症。”
福公公沉吟一瞬,“侯爷若想知道,不若叫来幽幽,再叫来林侍郎问问?”
眼下颇多疑惑之处,最简单的当然是叫来当事之人问问,且若薄若幽乃薄氏女,对林槐而言还算遇到了故人之女,也算乐事一件,然而霍危楼却波澜不惊的道,“不急。”
福公公有些不解,霍危楼却接着道:“此事若有变故,林槐只怕也不可能道尽,让京里的人去查,速速查个明白。”
霍危楼对此事显得有些谨慎,福公公一想倒也觉得不错,“那……可要问问幽幽?”
福公公将薄若幽当做自己人,眼下心底着急,倒是更想亲口问问她,谁料霍危楼也不同意,“不必问她,她义父义母连亲事都不告诉她,她又知道多少?”
福公公一想也觉有道理,再想到薄若幽竟是薄氏女,且身世这般坎坷,不由颇为唏嘘,“老奴当年时常跟着长公主殿下入宫,有好几次都看到薄家三爷跟在陛下身边,薄家三爷出事之后,陛下还命人赐了丧仪,却没想到,今朝能预见薄三爷的女儿。”
福公公本就喜爱薄若幽,此番更是起了恻隐之心,“若和林家公子定亲的是幽幽,可后来出了事亲事被改了,那薄家人也太对不起幽幽了,侯爷,您可要帮帮幽幽。”
霍危楼看着福公公,“帮什么?”
福公公莫名觉得霍危楼此刻神色有些骇人,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帮幽幽将亲事拿回来。”
霍危楼却轻哂了一下,很快,他凤眸微凝道:“此番回京,泓儿和归澜只怕也想走水路,归澜腿脚不便,走水路也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