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完,敏之又觉自己言语犀利过于伤人,心中不免微感后悔。然则抬头之际,却恰巧捕捉到薛御郎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敏之心一惊,转身就走。
刚迈出两步,薛御郎追了上来,跟在敏之身后笑道,“若论品阶,薛某自然是要对大人退避三舍的。但若论私交,”说着,一把抓住敏之手腕将他猛地拽了回来,抱在怀中柔声道,“薛某对贺兰公子的心,始终未曾变过。”
敏之还未回神,人便已被薛御郎紧拥在怀,挣了几下未得脱身,不禁恼羞成怒喝道,“薛御郎,请你自重!”
薛御郎勾唇一笑,伸手抚上敏之的脸庞,若有似无般轻柔摩挲着,“贺兰公子当真这般无情?”薛御郎一手搂住敏之腰身,一手顺着他颈间一滑而下,探入衣襟内游移搓揉。
敏之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变得炙热起来。双手被禁,无法挣开钳制,敏之心中血气上涌,既羞又气,怒声喝道,“薛御郎,你放肆!这可是在宫中,随时都会有太监宫女经过,你竟敢……”还未说完,那人覆唇过来含住敏之的耳垂,舌尖缠绕舔舐,引得敏之身子一阵战栗。
“这么敏感?”薛御郎声音低沉而极具诱惑,湿滑的舌卷着敏之的耳珠吸吮纠缠,手指越发深入,触上敏之胸口的一处茱萸,轻轻按了下去,“敏之,这可是你的第一次?”
敏之眼帘陡地一抬,水岸边那段被遗忘的记忆霎时如海水般涌进脑中。偏头避开薛御郎的唇齿,敏之正想着不如豁出去了,只听见熟悉的戏谑声从一旁传来,“青天白日下,两位在宫闱之中这般肆意秽行,不怕被赐杖刑吗?”
敏之即刻听出来人身份,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薛御郎,朝那人身边奔了过去。
站在原地等敏之自己过来后,狄仁杰笑意温柔地替他整理好衣服,抚顺肩头微微凌乱的发丝,似真非假道,“你可是玩闹够了,却将我一人丢在宫门处等候。”抬眼一瞟对面那脸色有些暗沉的男人,狄仁杰和煦的笑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挑衅。
敏之此刻心下紊乱,想着方才那一幕定是被狄仁杰瞧见了的,此刻也不知他会如何看待自己,急忙开口就要解释,“狄仁杰,我……”
“敏之不必多言。”狄仁杰食指点在敏之鼻尖,眸中笑容暖如温泉,“下不为例,知道么?”
敏之一愣,而后脸居然微微红了起来。见狄仁杰似乎并未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敏之抿笑点头,默允着他的问话。
“薛大人,”狄仁杰在转向薛御郎时,温柔的神情宛如水蒸气一般陡地蒸发掉了,“若是这般闲暇无事,兰台一职,狄某随时等候大人升任。”
骄阳下,狄仁杰眉间眼角,笑意盈盈,说不出的儒雅飘逸,容光照人。
敏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薛御郎,待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化作无声轻叹。
真情假意,谁人得知?敏之转身,朝宫门一步步走去。至今为止,除了李弘那一泓深情,自己一无所有……只可惜,那终究也不会属于自己……
“敏之,”狄仁杰几步跟了上来,一如既往的揶揄口吻里,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关切,“脸色这般难看,难道是责怪狄某扰了公子好事不成?”
敏之停步回头,双眼直定定望着狄仁杰,心里突然有着一瞬间的错觉,好像面前这人最吸引人的,并不是他魅惑的容颜,而是他那璀璨明亮的眼睛。笑时,神采飞扬,自信睿智,波光流转。不笑时,狭长的眸子里总漾动着柔软的情感,仿佛能将人心融化一般,温柔莫名。
“怎么这么看我?”狄仁杰眸子朗朗生辉,亮得摄人心魄。
敏之回神,美如皓玉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指着他脸上某处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狄仁杰闻言一怔,伸手抓着袖摆在脸上拭了拭后,问道,“可有擦去?”在见到敏之眼中浮动着的促黠光点后,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问道,“你竟是在戏弄狄某?”
“恩。”敏之一本正经点头,“难得能戏弄到你一次,你可是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人。”
狄仁杰朗声起笑,“狐狸,倒抬举狄某了。”狭长幽黑的眸子因笑意而闪动着潋潋彩光。
敏之静静凝视着狄仁杰的笑容,将他每一个动作言语深刻在心。半晌后,见他扭头望来,敏之收敛心神,微笑道,“既然受了我的奉承,现在帮我做件事,如何?”
而这边,薛御郎目光复杂地送走敏之和狄仁杰后,从另一侧宫门走出,坐轿往早已约好的酒楼行去。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薛御郎在酒楼门前下轿,径直上二楼走进最末尾的厢房里。
屋内桌旁,有着一头墨青发丝的男子正在独饮清茶,见薛御郎进来,正眼也不瞧他的问道,“东西带了吗?”
薛御郎顺手将门阖上,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嘴角挽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地宫门人造反了?居然等不及皇后娘娘传令,便自行来到长安。”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放在桌上,道,“正好娘娘有意召你前来,你将此事办妥,东西自会给你。”
男子拆开信快速读完后,掌心微微用力,那信随即化作无数的碎片纷纷坠地。
“笑话。”男子讥笑道,“本尊岂可屈居人下,随意任人差遣。”
“屈居人下?”薛御郎嗤之以鼻地仰头大笑,毫无情绪波动的眼底,沉淀着青凛寒芒,“鬼仆,拿不回地宫宫主的玉印,你便是想要屈居人下,也是枉然。”
鬼仆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那人,不带任何感情与善意的冰冷眼睛,仿如高傲的孤鹰轻视着大地万物,“薛评事,没有玉印,本尊一样可以统领地宫。”
“既然如此,”薛御郎毫不在意地弹了弹身上灰尘,随意道,“此事右使只管斟酌,可办可不办,全凭你心情而行,如何?”见鬼仆一言不发地开门走出去,薛御郎浅笑提醒,“入国公府前,记得把那头发染了。这丝一般的颜色,倒真是打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