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嗯,只是为了安全,行了吧?”赞福德说。
“谁的安全?你的还是我的?”
“好伙计。得了,我们走吧。”
赞福德钻进通道,后面跟着崔莉恩和福特。
“好吧,我希望你们全都倒霉。”阿瑟抱怨道。
“别担心,”马文附和说,“他们会的。”
只几秒钟,他们便从阿瑟的视线里消失了。
阿瑟恼怒地绕着圈跺脚,后来才发现鲸鱼的这块墓地并不是跺脚的好地方。
马文恨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
赞福德在通道内飞快地向前走,其实他也很紧张,只不过是通过果敢地大步前行掩饰而已。他用手中的电筒四下照着。周围的墙上贴着深色瓷砖,摸上去冰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
“瞧这里,我怎么告诉你们来着?”他说,“这是一个曾经有人居住过的星球。曼格拉斯。”他说着,一边走过布满碎片和废墟的铺着瓷砖的地板。
崔莉恩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伦敦的地铁,虽然它远没有这里这么肮脏。
每隔一段距离,墙上的瓷砖就让位于一大片马赛克——浅颜色,构成简单的棱角图案。崔莉恩停下来研究其中的一片,但是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于是她招呼了赞福德一声。
“嘿,你知道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它们只是某种奇怪的符号。”赞福德说,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
崔莉恩耸了耸肩,快步跟上他。
通道左右两侧不时会出现一些通往小房间的门,福特发现里面满是被遗弃的电脑设备。他把赞福德拖进其中一间,想仔细看一看。崔莉恩跟在后面。
“你瞧,”福特说,“你推测这里就是曼格拉斯……”
“是啊,”赞福德说,“那个录音我们不都听到了吗?”
“是的,所以我才接受了这个推断——只是在当时。可你几乎从没说过你在偌大一个银河系中是如何找到它的。不会仅仅依靠星际地图吧,这是肯定的。”
“研究、政府档案、侦察工作,再加上一点儿碰巧的猜测。其实很简单。”
“然后你就偷了黄金之心号来找?”
“我偷它是为了寻找许多东西。”
“许多东西?”福特吃惊地说,“比如什么?”
“我也不知道。”
“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寻找些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为……因为……我想,如果知道的话,我就用不着去寻找了。”
“什么,你疯了吗?”
“这倒真是我还没有排除的一种可能。”赞福德平静地说,“我对自己的了解只能局限于我自己的脑子在当前情况下的实际工作状况,我想它当前的情况并不太好。”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开口,福特则盯着赞福德,心里突然间充满忧虑。
“听着,老朋友,如果你想……”最后还是福特打破了沉默。
“不,等一下……我得告诉你一个情况,”赞福德说,“我从来都是率性而为。我突然间想到了要干件什么事,然后,嘿,为什么不呢?我就去干了。我想自己将成为银河系的总统,然后这件事就发生了,这很简单。我决定要偷这艘飞船,我决定要去寻找曼格拉斯,然后这些事就发生了。是的,我策划好了怎样最好地完成这项工作,于是策划便取得了成功。这就像你有一张银河系信用卡,总能用出去。可是,每当我停下来,开始思考——为什么我想干这件事、我是如何想出办法去干这件事的——我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愿望,要停止这种思考。就像现在。其实说出这个情况就费了很大的劲儿。”
赞福德停顿了一下,于是又出现了一阵沉默。然后他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又在担心这件事,担心我脑子里的这部分似乎工作得不太正常。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似乎是因为有别的什么人在使用我的脑子想一些好主意,却没有跟我打招呼。我把这两个念头放在一起,于是认定:极有可能是什么人为了这样的目的而锁闭了我脑子里的这个部分,所以我自己才不能使用这部分。我开始想,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检查一下。
“我来到飞船的医疗舱,给自己接上了脑部照影的屏幕。我在两个脑袋上接上了所有主要的检查项目——也就是我担任银河系总统的任命正式批准生效之前,政府医疗官员对我进行的所有检查项目。结果显示没有任何问题,至少没有发现任何意想不到的情形。照影显示我很聪明、富有想象力、没有责任心、不值得信任、性格外向,总之没有任何你预料不到的,也没有任何异常。于是我开始进一步检查,完全是随机的。没有任何问题。我又把一个脑袋的照影结果叠加在另一个脑袋的照影结果上面。还是没有任何问题。最后我完全绝望了,看来我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偏执狂。在把设备收拾起来之前,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透过一个绿色的滤波器观察重叠在一起的照影图片。你还记得吧,我小时候总是迷信绿颜色?我一直想当一名贸易侦察机的驾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