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特沃脸上的活泼自信,竟头一次黯淡了不少。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沮丧和恶心。仿佛是道义受到了挑战,罪恶在重生。“这可真叫人不舒服。”他喃喃地说,“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他努力在头脑中搜索一个合适的词语,“如此畸形。”
“畸形且弱智,”安德顿立马点点头,“尤其是那边那个女的。唐娜四十五岁了,但看起来只有十岁。她的特异功能消耗了所有养分,超感知觉让她的前额特别突出。但是谁在乎呢?只要能得到他们的预言就好。他们投我们所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但是我们懂。”
威特沃压抑地穿过房间,走到机器旁。他从一个文件槽里拿出一叠卡片。“这些就是名单?”他问安德顿。
“显而易见。”安德顿皱起眉头,从威特沃手里拿过卡片,不耐烦地掩饰自己的恼怒。“我自己还没看过呢。”
威特沃惊奇地看着机器往旁边的空槽里吐出一张新卡片。然后是第二张——然后第三张。他大声说道:“他们一定能预知到很久以后的事情吧!”
“他们只能看到很有限的未来,”安德顿答道,“最多也就是一到两个星期。大部分数据都没用,跟我们的工作无关。我们会把那些无关信息送去相应的其他部门。同时,他们也会跟我们交换情报。每个关键部门都有自己的宝贝猴子。”
“猴子?”威特沃不自在地看着他,“哦,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视而不见,知而不言,等等。有意思。”
“聪明!”安德顿顺手把旋转机新吐出的卡片拿过来,“这上面有些名字完全没用。剩下来有用的那些,大部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行,比如偷窃、逃税、斗殴、敲诈勒索什么的。我想你一定知道,测罪系统使重罪的犯罪率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九点八。我们现在很少发现谋杀或叛国等罪行了。毕竟,罪犯们现在都知道,在他们有机会采取行动前一个星期,我们就能先发制人,把他们抓获。”
“那最近一次谋杀案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威特沃问。
“五年前。”安德顿自豪地答道。
“是怎么发生的?”
“罪犯逃过了我们的追捕。我们当时其实已经掌握了他的名字和犯罪的具体细节,包括受害者的名字以及确切的案发地点和时间。尽管如此,他还是逃出了我们的手掌心。”安德顿耸耸肩,“毕竟,我们也不可能阻止所有犯罪行为。”他翻着手里的卡片,补充道,“但是鲜有漏网之鱼。”
“五年内才一宗谋杀案!”威特沃仿佛又重振了信心,“真让人佩服,值得骄傲。”
安德顿若无其事地说:“我的确为此感到自豪。想当初三十年前,我构想出这个理论的时候,那些利己主义者只知道在股市上强取豪夺。我当时就预见到了这个能造福社会、福泽众生的善举。”
他把一叠卡片塞到沃利·佩奇手里。佩奇是他的助手,掌管猴子区。“看看有哪些名字是我们感兴趣的。”安德顿嘱咐他,“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吧。”
看着佩奇拿着卡片消失在视野里,威特沃意味深长地感叹道:“他肩上的担子可真不小。”
“的确。”安德顿说,“如果我们再让哪个罪犯逃脱,就像五年前那样,又会多一条人命算在我们头上。我们对此负全责。如果我们有任何闪失,就会有人送命。”他辛酸地从槽口拿出三张新卡片,“这是社会公信问题。”
“你有没有试图——”威特沃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是说,出现在名单上的一些人肯定会试图给你送大礼吧?”
“那完全是白费功夫!我们拿到的这些卡片,在军队总部全都有备份。他们追查起来轻而易举。只要他们愿意,就能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安德顿匆匆扫过最上面的一张卡片。“所以,即便我们想接受——”
他戛然而止,咬紧嘴唇。
“怎么了?”威特沃好奇地问道。
安德顿小心翼翼地把最上面那张卡片折起来,放进口袋里。“没什么。”他嘀咕道,“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带刺的语气让威特沃涨红了脸。“你真的很不喜欢我。”威特沃意识到。
“确实,”安德顿没有否认,“我是对你没什么好感,不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竭力理清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