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崖边坐下,探手,掬了一把崖下的烈风稠云。
修长的双腿,垂在怒号翻卷的云海里,轻轻摇荡,意态轻松闲适。
就好像,脚下不是无底的深渊,而是一池清浅的沧浪,可以照影,可以濯足。
“这片劫云,从古至今杀过多少妖灵人杰,天上到底有什么?”
“你值得吗?我在乎吗?”
“这世界不过是一个囚笼。”
“当你千辛万苦,破壁而出,以为是得了自由,但不过是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苍生可怜!”
“而你,自以为高高在上,其实,就是一个看守笼门的皂隶贱役罢了。”
“你知道是谁筑起了这囚笼吗?”
“你当然不会知道,或者,你,也只是外面那层更大笼子里的囚徒?”
“而我,其实什么都不想知道,哪里也不想去。”
“我只想守着这片先祖栖息的青丘,优游而已!”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她向天轻笑,说不尽的嘲讽。
掠了掠鬓边的发丝,蓦地起身,昂然而去。
陈子灿呆呆地望着她,既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看不清她的脸,却偏偏能看到她绝世的风姿。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成了她的影子。
想对她说句话,话出口却是沉默,想对她伸出手,手触到却是虚空。
他现在,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无法自主的影子,她的影子。
来不及惊讶,一直在头顶蓄积,层层叠叠的云团突然间狂暴起来,如同有了生命,转眼间化作草原上被激怒的牛群。
那些蛮牛咆哮着,往来决荡,整个天空都躁动不安,喷射着火光,凝聚着闪电,孕育着雷霆。
忽然间,闷雷一闪,云海决堤。
大团大团的黑云,似囚牛,似熊罴,似鲲鹏,挟裹着无尽杀意,凛凛天威,凌空向白伞扑去,天地都为之一暗。
“去!”
随着清叱,那朵白伞,应声自削肩上盘旋飞起,轻飘飘地,像一只从顽童手中放飞的竹蜻蜓。
似慢实快,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曲线,掠过袭来的云团。
轰然一声炸响,群山震荡,半空中光芒大盛。
伞影如白虹经天,那些翻滚变幻的狰狞怪兽,顷刻间冰消瓦解。
随即,风流云散,有金色的日光乍现,转瞬间又被遮住。
“拜托,多大年纪了,有点耐心好不好?”
“山里有很多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走避,这里,可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半空中一声霹雳。
“老东西,我说不是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