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不能给他完完整整的爱情,不能给他朝朝暮暮的陪伴,甚至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时间,一个可以结束一切狼藉好好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esp;&esp;他那样的人,不应该是这样为她痛苦纠结地活着,不应该跟着她一起承受家里的那些苦难,也不应该被这样一段摇摇欲坠的感情牵绊着。
&esp;&esp;如今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无论如何再也不会让她去找他了,母亲奄奄一息的身体,她根本再也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她也,根本配不上他的等待。
&esp;&esp;没有实实在在的陪伴,一切矢志不渝的口头承诺都变成了镜花水月。
&esp;&esp;她唯愿他好,拥有幸福安稳的人生,深夜下班后,回到家里时,能有人为他执灯。
&esp;&esp;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成为那样的人。
&esp;&esp;她没办法再离开年迈的父母,也不能再忤逆他们的意愿。
&esp;&esp;“陆沉,你再等我几年,我知道你已经等了我七年,你问我什么时候能跟你结婚,我也不知道,你且等下去,反正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我除了对你的爱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对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对你百般刁难的父亲,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你爱我,就应该接下我的这一家人。你爱我,就应该一个人守在南方的那座城市,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想我,当然,我更希望你直接辞职过来,我都为你辞职了,你总该也为我这样。”
&esp;&esp;她轻声笑了笑,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肆无忌惮起来,笑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esp;&esp;父亲直接带母亲回了故土,郑蘅知道,她也许很快就要失去妈妈了。
&esp;&esp;她再难笑出声来,也不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只僵直着身体,在静谧的夜里凝成一截枯木。
&esp;&esp;那天夜里,母亲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郑蘅接了电话,忍着心里的哀恸,用温情柔和的语气同她说了几句话。
&esp;&esp;“阿蘅,我很好,我回了你姥姥家以后,头脑都清醒很多,整个人也精神不少,江南的山水很美,你爸爸今天白天带我去了很多地方。”
&esp;&esp;“妈,我买了机票,明天去找你们。”
&esp;&esp;“不用了,阿蘅,我们过几天就回来。”
&esp;&esp;“自从你出生以后,我跟你爸爸就再也没好好地享受过二人世界,所以,你让我们两个好好地在这里待几天,重温一下年轻时候的那些美好。”
&esp;&esp;“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为了我你都几个月没有去上班了,记得注意安全,别再发生那种事情。”
&esp;&esp;“妈……”
&esp;&esp;“妈妈不会有事的,妈妈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想好好地把这儿的美景都记在心里。”
&esp;&esp;郑蘅放下电话,偷偷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
&esp;&esp;“爸爸,我明天一个人去江南,不会打扰你们,但是,如果妈妈身体有什么不适,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赶到你们身边。”
&esp;&esp;郑父看了一眼手机,把坐在轮椅上捂着额头的妻子抱回了床上,喂她吃了镇痛药,看着她缓缓平复下来的脸色,难过地出声问她道:“为什么不让阿蘅过来?”
&esp;&esp;“我现在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不想再吓到她。”
&esp;&esp;郑母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的两只眼睛全都已经失明,左耳也因为肿瘤的压迫而失去听觉,郑父在岳丈的院子里栽满了花草树木,她闻到馥郁的花香,心里的遗憾也不再重如磐石。
&esp;&esp;“可如果她知道你……你让她到时候怎么受得住?”
&esp;&esp;“我最近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奶奶去世时,母亲跟我说,她是一个有福气的老人,走的时候,平平静静的,没有拖累子女半分。可是我,已经拖累阿蘅很多了。”
&esp;&esp;“岳母这句话说的,我以后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一个人找个地洞埋下去?”
&esp;&esp;“你别怕,我会在天上等着你。”
&esp;&esp;她看不到他脸上的悲痛欲绝,轻轻扯了扯嘴角,试着像叁十年前初遇时那样,温柔地对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