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当众羞辱唐如莲可以,真要把人打伤打残,裴夫人也要吃挂落,红衣妇人正是吃准她这一点,才敢当众虎口拔须。
裴夫人倒真不是恃强凌弱,若她是那种光会胡搅蛮缠的蠢妇,也不可能在裴相手里活到现在。
后路被堵,她当机立断撂开眼前这两个贱人,另寻突破口,找个台阶好离场。
锐利眼锋飘过满场,阮柔立在人群中,脑中蓦地警铃大作,就要缩到姚氏背后。
但是已经迟了。
“三丫头!”裴夫人一手指来,叫阮柔无处遁形,“往哪儿躲呢?出来!”
阮柔避无可避,从一脸狐疑的姚氏背后走出来,硬着头皮上前,“裴夫人安好。”
“你叫我什么?”裴夫人眼神冰冷,却笑得很欢畅,“三丫头啊,你小时还唤我一声姨姥姥,如今怎得这般见外?”
阮柔赌咒发誓,就算她年幼无知那会儿,也绝不会叫出这么恶心的称呼。
名份上,明氏是阮柔的嫡母,而裴夫人是明夫人的义妹,也就是明氏的姨母,因此,阮柔的确该叫裴夫人一声姨姥姥。
阮柔闭口不答,挺直腰杆直视裴夫人。
传闻她与义姐岁数相差颇远,跟明家大小姐倒是年龄相仿,今年还不到四十。
想是早年生活艰苦,两手粗糙,面上多有斑纹,兼之装扮老相,与人至中年、依旧玉树临风的裴相站在一处,不似夫妻,倒像母子。
见她抵死不从,裴夫人毫不掩饰猫儿戏鼠的恶意,“到底是小妾生的,教养得没规没矩。”
阮柔喉头哽住,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她在家敢于顶撞婆母,是因为沈老夫人是个要脸面的,恶言相向,只为逼她就范。
但裴夫人不一样,她惯于破罐子破摔,分明只是拉她当垫背,就这么跟着破瓦片一块儿跌得粉碎,太不值当。
“你就该多学学你大哥。”裴夫人说起阮承宇,眼中满是炫耀,“阮家将来就指望承宇一个人了,你们姐妹两个,可要掂量清楚,莫要跟你爹一样犯糊涂。”
阮柔面无表情听着,口不对心地附和,“夫人说得是。”
这就是她们娘儿仨不爱出门应酬的原因,其他人私底下议论阮家是非,不过是过个嘴瘾,到底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谁没事天天盯着别人。
明氏是明家最后的留存,也是裴夫人报恩旧主、坚定守护的对象,碍于只是干亲,手伸不进阮家内宅,在外却从来不留情面,非要把方苓母女三人摁进泥里才肯罢休。
言语羞辱还不够,裴夫人仗着长辈身份,吩咐一众身强体壮的婆子,“今日我便来教教你晚辈该有的规矩,让她跪下。”
一声令下,众婆子齐齐拥上来,阮柔身体止不住轻颤,脚下却死死站定,誓要负隅顽抗。
周围的人皆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胆敢上前,包括姚氏,惊得掩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