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难受,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喂!别耷拉着脸了,”素辉忽然出声,我一下子睁开眼,我有这么明显吗?正要反驳,他却接下去说:“反正你早晚都是三爷的人,这样绝了你对四爷的念头也是一件好事!”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冷冷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刚和阿迷尔那小突厥毛子过招时,他跟我说现在四爷可宠莹姑娘了,上哪儿都要带着她,今儿要不是四爷要去做件大事,一准儿莹姑娘也跟去了,咱们可谁也见不着,”他看看我的脸色,斟酌了一会儿,又说:“再说了,莹姑娘本也长得美,现在我看是越来越标致,你再看她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是个丫头该有的寸度,分明是个当家姨奶奶的样子,唉!木丫头,四爷是不错,娘亲是突厥女皇,为人又老实,又没坏心,可是那果尔仁哪里是善类,那阿迷尔说了,果尔仁他就是不喜欢你,嫌你太过奸滑,终有一天,果尔仁和四爷要回西域,他绝不会同意四爷带你回去,你和他也终是无缘,我还是那句老话,咱们都是三爷的人,这世上能容得下你我的也就咱这个西枫宛了,我看得出来,三爷是真心喜欢你,我娘和韩先生也喜欢你,我,我,我跟你相处久了,也觉得你除了难看点,别的还凑合……喂,你,别这么瞪我,好,好,好,不说你难看,你长得好看,好看,就是比莹姑娘差一顶点而已,别难受了,木丫头,你的心就定下来吧,就跟着三爷吧,等三爷夺了天下,报了大仇,咱们少不得皇后贵妃什么的,比去那捞什子西域可好多了……。”
素辉一边赶车,叽叽呱呱地越说越多,我转头望四周绿油油的风景,心中有个怪异的想法,也许原非白就是要让我知道这些,所以才放我去玉北斋的吧。
第一卷西枫夜酿玉桂酒第十六章不识帝王者
我凄凉地再回头,玉北斋只剩一个小点了,曾是一个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现在竟如此不堪回首,我坐正身体,又抹了一把眼泪,素辉看着我,没有像平时那样又来笑话我一顿,反而像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吟了一声:“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嗯?我抹着眼泪的手停了下来,这是李清照的一剪梅啊,我把它抄写在我的花西诗集(一)中,小青春豆哪里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这首一剪梅的?”我惊问。
“这又怎么了?前阵子闹花贼,爷出不得门,天天在家就呆呆念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三爷从哪里得来这首词的?”
素辉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实话我并不奇怪原非白从宋二哥那边得知我和原非珏的情谊,然而他不但知道我同原非珏约会的具体时间地点,而且还连我送原非珏诗集中的每一首词都知道,所以那天碧莹将非珏题着青玉案的诗帕送来,被他撞见,我明明撒谎说是我写着玩得,他却铁青着脸一把销毁,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该杀的克哥勃,这个混蛋加变态,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他手心里的孙悟空似地,无论做什么,想什么,他其实什么都清楚吧,却又什么都装着不知道,他肯定一早就知道非珏喜欢我,一早就知道我帮素辉作功课,那为什么把我从非珏手里抢来,还有他昨天对我那样又算什么?还有那个变心的原非珏,还有那个和锦绣传出绯闻来的原候爷……
我越来越烦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家的男人都是自以为是,耍着人玩的混蛋
身后传来急促地马蹄声,素辉警惕地手搭凉棚向后看了看,我则沉浸在对原氏男人的无限郁闷和痛骂之中,根本不当回事。
“木丫头……”一阵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我的心莫名地振奋起来……。
是非珏!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我心中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我一下子跳下马车,把素辉急得:“木丫头,别这样,想想我跟你说的,这被三爷知道了,可有你好瞧的。”
可惜他说的我什么也没听见,只见烟尘滚滚中出现了一骑,一个英挺少年,黑衣劲装打扮端坐在极高大的乌马上,红发披散,随风飘扬,如同天神一般,正是我朝思幕想的原非珏,我提着裙摆迎了上去………
正当我兴高彩烈地小跑上去,在离我三百米远的地方,他口里仍叫着木丫头,却忽地向左一转,向西林去了……。
……
我那个呕啊,气啊……
花木槿啊,花木槿,关键时候你这么可以忘了原非珏是个TMD弱视呢,同时又懊悔万份刚才没有出声引他过来,我的心一下子又沉入海底,再也浮不起来了,我绝望地坐倒在地上,满腔辛酸地大哭起来。
素辉叹了一口气过来,扶我起来,强拉着抽泣中的我回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地行在路上,我抽抽搭搭,脑中翻来复去的便是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我再也找不到非珏了,非珏也找不到我了……
我闭着眼睛在黑暗的车箱里默默流着泪水,过了一会,马车停了。
想是到西枫宛了吧,便懒洋洋地挪动身子,掀了帘子出来。
迎面一匹乌油油地高头大马,马上一个衣服被刮滑得破破烂烂地红发少年,满脸汗水,惊喜万分地看着我:“我追上你了,木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