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那边吧!」她指着左岸,那岩壁之下正好有一片广阔的石滩,是练武的好地方。
童静走往船舵那一头,吩咐把货船停下,还要准备放下上岸的小船。她又唤船员开始预备午食,待他们练功后可以马上进餐。
燕横远远看着她,不禁又瞧瞧荆裂。荆大哥向他微笑了一下。
燕横记起:三个多月前,荆裂竟然答应带童静同行,还要教她武技。这令燕横很不满,觉得是这复仇之旅上的一个大负累。
「傻瓜。」荆裂那时向他解释:「我们带着这位『岷江帮』的大小姐,就等如带着一个会行会走的钱袋啦,衣食住行全都不用再费心。」荆裂又解释:穿州过省时,亦会遇上县镇官府的巡查关卡,要查看文引许可。虽然他们这些武者,一般县府的民兵保甲绝不可能拦阻,但始终不及有「岷江帮」打点通关来得方便。
「那……不大好吧?……」燕横当时明白了,却皱眉说:「好像在利用她……」
「又不是白吃她的。真的教她武艺就行了。」荆裂拍拍他肩头。「靠你了。」
◇◇◇◇
那钝铁剑一振,剑尖从外向内旋了一圈半,轨迹很是优美。正是青城派入门剑法「风火剑」第八势「蛇缠枝」。
站在旁边的燕横却摇摇头,大叫一声:「不行!」
童静咬牙,运剑再使一次「蛇缠枝」。这次剑尖转得更快更猛。
「不!」燕横还是摇头。
「怎么啦?」童静不忿地顿足。
「你又忘了?我早说过啦!」燕横用手上的灰黑色长剑比划招势。「这『蛇缠枝』,意在绕击点打对方握剑的腕脉,要诀在巧细,不在快猛!你却一味地图快,那剑圈太大太松散了,对方很容易就察觉,把手缩了回去,你还点什么?」
童静咬着下唇。过去她跟那么多师父,也未曾受过这般的脾气。
「再来!」燕横催促说。
「怎么嘛……」童静不满地说:「学了这么久,才学得这十招八招……以前的师父,三个月,我一整套剑法都学会了……」
「因为你以前的师父全都是饭袋。」燕横不屑的说:「他们教你的,都是只能看看的花招。那些师父全是你爹花钱请回来的吧?他们怕你学得闷,不高兴,会害他们丢饭碗,自然是教得又多又快了。真功夫不是这么学的。你以为自己真是学武的绝世天才吗?」
燕横挥动剑锋,把教过童静的八招「风火剑」,从第一势「半遮拦」到第八势「蛇缠枝」,在两个呼吸间就连环打出来,剑势如行云流水,全无停滞。
「别以为你有些少用剑底子就学得更快。你以前学那些花俏功夫,养成了好些坏习惯,我还要多花时间把你逐一矫正呢。」燕横收剑说。
童静见燕横这一手,心里不得不服。但被这么一个年纪相近的少年数落,又觉得很难咽下这口气。
那天在成都目睹燕横独战「马牌帮」,童静对这个青城派少侠确是心生敬慕;但这段同行练武的日子里,她又发觉原来荆裂的武功更在燕横之上,而且见荆裂每次练武奇招迭出,新鲜好玩,她那份仰慕都转移到荆裂身上了。
童静远远看过去。在石滩的另一头,荆裂和虎玲兰正用长木刀激烈地互相砍劈挡架,其碰击之声,隔远也显得出劲力之浑厚。负责撑小船的船员也都忍不住在旁边好奇观赏。
但见两人身姿动作越来越快,攻防绵密得像预早排演,招式风格又有相近之处,他们既像比斗,又似在玩着游戏。
童静带点羡慕地瞧着,口中喃喃说:「为什么不是荆大哥教我?他比你强多了。他教我,我一定学得更好。」
燕横本来就不大想教童静,觉得碍着自己练剑,一听这话更是动气。
「你喜欢他,就去找他呀!我才懒得再教你!」燕横说着就转身走开。
他那句「你喜欢他」,原来是「你喜欢由他教你」的意思。听在童静耳里,却令她那张圆脸涨红了,害羞地垂下眼睛。幸好燕横已经走开,没有看见。
燕横走到石滩的水边,左手从后腰拔出短剑「虎辟」,转腕旋了一圈,就开始舞动起来。
本来荆裂反对他这么早就练双剑的。但自从听了童静描述燕横在「马牌帮」大发神威的实况后,第二天就主动开始教燕横使运双兵刃的法门。
「也许,你这方面有天分。」荆裂这样说。
要用双剑,第一步自然就是强化左手剑。这三个多月来他的左手就不断在练——用这短小但又厚又重的「虎辟」,重新练每一式最基本的剑招。有时甚至晚上睡梦中都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