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漠听他言罢,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点点头。然而就在他抬头的时候,一眼瞥见了已受重伤倒地的傅千秋。
一刹那,清漠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带着些疑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似乎最终那疑虑又成为肯定,因为只见他竟然就那样径直向傅千秋走去。
不止秦莫承和雪涯疑惑,就连烟若也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只是在众人还没有开口疑问之际,清漠已走到傅千秋面前,上下打量他他一番,然后竟然轻轻地道:“是你?你竟然沦落成这样子。。。。。。你还记得他么?他找了你很多年了。。。。。。”
秦莫承一惊,难道这清漠竟然与傅千秋相识?那可难办了,看他的修行与功夫,几乎与烟若不相上下吧。就连雪涯与烟若也流露出惊异的神情。
最不可思议的是傅千秋,他茫然抬起头对上清漠带着灵气与锐气的双眸,艰难地一字字道:“你,是谁?认得我?。。。。。。”
原来,傅千秋不认得清漠,那么清漠又为何认得他呢?
清漠只是叹息地摇头,“你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我们,只剩下残缺不全的魂魄。。。。。。”
傅千秋抬头惊异时,清漠竟已出其不意地出手,手中双环散发的寒冰利刃激射而出,傅千秋的身子顿时直跌出几步远,口中喷出鲜血。与此同时,清漠将双环交与右手,左掌起处,向着傅千秋似乎有一种极大的吸力一般,傅千秋大叫一声,似乎全神的魂魄都要被吸走,四周一时间狂风凛冽。大家几乎要互相搀扶才站得稳,不多时,一见一束玄色光芒从傅千秋身体而出,似乎到了清漠手掌的位置便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又有一道散发着蓝色光芒细如琴弦之物到了清漠手上,清漠一把抓住,然后停止了运功。
只剩下傅千秋委顿扑倒在地。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谁都不知道清漠到底做了什么。
清漠只是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里的蓝色琴弦,就如同他刚才只是做了个游戏一般。
然而秦莫承与雪涯均知他此时拿在手里的就是他们苦寻不得的伏羲琴弦中的风弦,只不过,看清漠的修行与功力,此时若是上去索要,只怕会是比傅千秋还惨的下场吧。于是所有人都盯着清漠手里的风弦,不敢说话。
而傅千秋,却已经吃力地缓缓爬起身来。此时,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清漠,那如火般寒眸的目光,似乎要燃尽一切仇恨,这仇恨,似乎比与昆仑派的仇恨更炽烈。
“你。。。。。。”强弩之末的傅千秋早已没力气说出一个字。
清漠只是略觉好玩地看了看他,然后扬了扬手,道:“你身体里那半分魔族魂魄已被我收来了。现下你只是个只有一半魂魄的凡人,还想怎样?”
“你。。。。。。”傅千秋已再无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忽然起身,仰天长叹,“罢了,我傅千秋纵横一世,欲要为人,人仙不容我,欲要为魔,神魔也不容我。或许,这便是宿命吧,又或许,只有那才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那里。。。。。。”言罢,他转头看了看就在这莫问堂侧面的降魔古境。
他的身后,时梦帘已缓缓走上前,她的面前,不是那个当年温润儒雅与她携手走天下的男子,不是那个呼风唤雨让她衣食饱暖的大侠,而是早已伤痕累累幽静灯枯的他,而她,还是愿意携起他的手,等着他,伴着他。
“我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盼你从桥上走过。”她缓缓地一步步走向他,走向那个陌生的他,或许,她一直都不了解他吧,她所认识的,只是一个幻影,只是自己心中对他的幻想,那,根本不是他,不是那个信誓旦旦杀上昆仑复仇的傅千秋。
可她,还是愿意等他几个五百年,就算等的依然只是自己的幻想。
傅千秋回头,望着她的脸颊,然后转身,轻轻地道:“只要你肯回头,一定会有一个人,也是这般,在风雨中等了你千百年。。。。。。”言罢,他转身,向着那降魔古境的方向,不再回头。
昆仑山降魔古境,那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活着走出,尽管多年以前,他曾经侥幸从里面走出来了,可宿命的转轮还是回到了这里。
“或许,早在八年前我就该陪着红玉一起葬身在这吧?”傅千秋自言自语着,然后蹒跚向那降魔古境走去。
“千秋!”时梦帘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拉住他的手,就如同八年前,红玉也是这般拉着他的手,然后和他一同踏进降魔古境。
那感觉,似曾相识,却恍如隔世,一刹那傅千秋几乎觉得时光倒转了,那个温柔似水,却坚如磐石的女子,就是在这里,紧紧拉住他的手,再不放开。
便是这样,同生共死,也很好。傅千秋想着,然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不,不是她,如今在身后拉着自己的这个女子,不是红玉,而是那个他从古镇带出来,一同走遍大江南北,最后在石桥寺等了他五年的时梦帘。
他,不能让她陪自己一起死。
“别过来。。。。。。”于是他运尽最后的功力,将那一身翠色如同古镇河边的垂柳一般的女子震了开去。
“啊!”时梦帘身形直飞出了十步开外,踉跄站立不稳之时,背后正靠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里,是陆云轩。
“千秋!”时梦帘欲要再奔上前,身后,却被陆云轩拉住了手,半点也不得向前一步。
降魔古境前,傅千秋带着一丝笑意喟然长叹,“红玉,隔了八年,我才来陪你,不算晚吧?还好,我没老。。。。。。”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那降魔古境。
“师兄!”秦莫承奔至降魔古境前,那身影早已被卷入古境的漩涡,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而站在古境前的黑衣少年,手中紧攥的华山掌门令却早已将掌心刻出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