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初不语,以为她不高兴了,李华开口训道:
“怎么教你的,平日挺机灵个人,关键时候就迟钝了!还用说,四奶奶又没去过黎国,问的自然是栾文!”
说着,又转头陪笑道:
“四奶奶您别见笑,都是些孩子,见您问的详细,紧张也是有的,清雪在黎国长大,打小学黎文,虽曾学了几天栾文,识得也不多,勉强能认出自己的名字也就是了,但四奶奶您也别小瞧,她虽然识字不多,人还算机灵、勤利的,心地也好,您看看这副体格,比一般姑娘都结实,就是高了些,一打眼显得太突兀,不过……你收了放在后院,挑个水、扫个院儿什么的,做个粗使丫头,可是一个顶俩……”
说完,见云初不语,李华又接着说道:
“不瞒您说,这丫头打三个月前,转到我这儿,我也领她见了几家主顾,但人家一看她的体格和额头的烙印就摇头,本打算也像其他人一样,再转手卖了,自己不赔本就是,但一来这丫头的确勤利,又会看我眼色讨我欢心,二来,我也是可怜她命苦……跟着我,认识得主顾多,总能挑个体面点的人家,好过被卖到不堪的地方糟蹋了……左右这么养着她,也就搭些伙食银子罢了……”
说着,李华沉默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果决地说道:“我见您也是有意,这样,您如果真心想收她,我今儿也不要她这几个月的伙食银子和利钱了,您付个本就行,全当我心疼这丫头了,您只好好待她,给她口饱饭,照看些别让人太欺负了就是,嗯……像她们这些官囚,身价本来就不高,我买她的时候,也就付了五两银子,不够您打牙祭的,四奶奶,您看……”
“四奶奶,之前大奶奶也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奴才别心疼银子,只要您看好了,多高的价,都给您买,您挑一次,一定要仔细了,我们府里不差银子!”
一听程清雪是烙了印的,赫总管心里就开始犯忌讳,国公府不差钱,买丫头自然要家世清白的,犯不上买便宜货,但三十多个女孩立在那儿,云初谁都不看,只盯着这个官囚问东问西的,赫管家心里一阵阵发急,可姚澜不在,他一个奴才,轻易也不好干涉,只暗暗祈祷云初问的哪句话,这丫鬟答不上来或犯了忌,不想这头一句“菩萨保佑”还没念完,那头李华竟不惜血本地推销起来。
俗话说,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见人脉及广的李华竟生怕砸在手里般抢着降价,想也知道栾城的大户没人得意这丫头。赫管家心里更是反感,不满之色已溢于言表,待李华话音一落,便再不顾情面,开口提醒云初。
言外之意,这丫头不能买。
想是这样的打击受多了,听了赫管家的话,程清雪脸色竟无一丝改变,只泰然地立在那儿,目不斜视。
毕竟国公府是自己的老主顾,见管家不高兴,李华也知趣地闭了嘴。她还犯不上为了一个丫头,得罪国公府的管家,这些可都是她的财神爷。
对程清雪,她的确同情,但那同情也是有底线的。
一心挑丫鬟的云初却是没发现赫管家的异样,更没把他的话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听说程清雪不认识栾文,联想起自己也不识字,不觉升起一股相怜之感,喃喃地说道:“不认识栾文……”
喜菊也和管家一个心思,见云初如此,怕她一时心动,收了这个烙了字的官囚,惹太太和董国公不高兴不说,怕是也会成为各房各院的笑柄。见云初喃喃自语,生怕她立时开口买了这丫头,再阻止可就来不及了,见云初住口,忙接着她的话问道:“你可会作诗作赋,可会做女红?”
在喜菊认为,云初是栾城出了名的才女,她身边的人,哪怕是个扫地的,也要会这些才行,刚刚听程清雪说她自小学武,想她一定不会这些,这么问,自然是有意为难,也提醒云初,这人不过是个草包,不能收。
喜菊这么做,的确是真心替云初着想,可惜,猜不透云初的心思,自然处处拧着,见她如此,云初心里已是不悦之极,只嘴上没说出来,也随着众人看向程清雪。
还真被喜菊猜对了,那程清雪真就不会这些,黎国重武,她自然没学这些,见这个俊俏伶俐的丫鬟,当众给她难堪,程清雪立时明白,除了管家,这人也不喜欢她,身子一滞,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挺了挺胸,干净利索地回道:“清雪从小跟师父习武,不会作诗填赋,更不会女红。”
什么都不会,还这么张狂!
听了程清雪这清亮亮的声音,喜菊心里一阵发堵,刚要说话,只见程清雪身边的一个身材窈窕,长相俏丽的女孩张口说道:“奴婢打小跟母亲学习诗词歌赋和女红,这些奴婢都会!”
这小丫头一直站在程清雪身边,见云初只对程清雪问来问去的,却不曾瞧一眼如此优秀的她,心中早已急躁不安,蠢蠢欲动。
她的学识、长相是这批丫头里属一属二的,来之前就听李妈妈说了,国公府的四奶奶要买一个贴身的大丫鬟,那四奶奶是才女,自然喜欢会填诗作赋的,要她机灵些,这些丫头中,她的机会最大,千万别错过了。
此时见终于问到诗词上面了,虽不是问她,但生怕错过了机会,忙抢着回答,指望着能借机引起云初的注意。
果然,如她所料,脆生生的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管家和喜菊上上下下打量了小丫头一番,都露出了笑意。
不错,这丫头够机灵,话说的是时候,至少转移了云初的注意力。
这还没说买呢,就自称奴婢了!
会作诗作赋怎么了,你当是选秀女呢?
见小丫头抢话,管家和喜菊又是一脸的喜色,云初一阵反感,轻蹙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