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静和陈岩双双殉情惨死,岳清将他们的魂魄收来,交给岳雯:“他们两个,因最后一念的瞋恚和愚痴,已然失了灵智,此时放开,他们便会随业流转,进入地狱和畜生道去,再过几十万年之后,方有相遇之期,不过到那时,过去所作恶业已经还清,可终成眷属,共攀仙道。另外就是带回去让你妙一真人夫妇和易家人助他们养炼一纪,十二年后再助送其去投胎,可重生为人,不过过去恶业未消,若是不能诚心改过,多积善功,必定还要重蹈今生覆辙,而且遭遇比今生还要更惨十倍,到底何去何从,你带回去,请妙一真人夫妇和易道友自己拿主意吧!”
岳雯收去二人魂魄,兀自惊魂未定:“多谢真人成全。”
岳清知道他谢什么:“易静虽然屡次要找我报仇,我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若是不再记恨我,来生放下瞋恚,苦心积修,千年之功,还可成就仙道,若是依然来找我报仇,非但自己还要遭劫,并且拖累着易家满门不能证果,连妙一真人夫妇也要受牵累,于我没有半点妨碍。”
笑和尚站在原地,有些怔:“她……她……不是魔头?”
岳雯道:“自然不是,易师妹只是太刚烈了些。”
笑和尚惊觉方才找错了目标,惊惶地看向剩下的人:“她不是魔头,那魔头还在。”
李元化兀自愤愤不平:“她虽然不是魔头,但以下犯上,残害师叔,单凭这一条,也足够判其死罪的!你们在这里,我回飞雷洞中去取丹药,并且看看能不能请一位佛门高僧来帮咱们辨别妖邪。”他被易静的六阳神火烧伤,更断了一只左手,浑身焦黑,凄惨无比,摆手让孙南过来搀扶着自己,就要往飞雷洞去。
“不许走!”岳清冷冷地说道。
李元化转回身,怒视他:“你是什么意思?”
“魔头到底是谁,还没有定数,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李元化大怒:“你莫非是怀疑我也被魔头附体了么?”
“原本没有怀疑,现在却有了。”
天缺大师道:“岳道友,你可有辨别魔头的法子了?”
“我要是有的话,方才就把魔头揪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岳清也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我确实有一件法宝可以辨别真伪,你也是知道的,便是那菩提圈,此宝本是佛门至宝,当年疯和尚把它交给长眉真人,去石神宫毁血神经,长眉真人那时才刚入道,见到宫中许多英俊美丽的少年男女,俱被镣铐锁住,凄惨无比,待用此宝,从圈中透视过去,便看出原型,尽是些凶神恶煞,恐怖魔鬼,后来这宝贝融了半册血神经在里面,佛魔参半,威力越诡异莫测起来。”
天缺大师猛然间醒悟:“不错不错!若有此宝在,要分辨出谁是魔头,简直轻而易举!岳道友为何不赶紧拿出来,降伏妖魔?”
岳清道:“我的小徒弟跟冷云仙子余娲的弟子约定斗剑,他回来时要经过邓隐的魔阵,并且要破邓隐,除了当年石神宫主留下来的一柄青玉莲蓬之外,这菩提圈也是个关键,方才也是假他之手,交与极乐真人破阵,这回想必还没有用完,等他带着此宝回来,便可将魔头找出一举消灭!”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岳清一直显得胸有成竹,但却始终拿不出直接有效的法子来将魔头找出来,原来是在等待菩提圈,那宝贝既然有这样深的来历,想必真能建功。
孙南忍不住地道:“我师父手被斩断,若再耽延下去,即便接上,也要损了精气,无法续接脉络,成了残疾,你若是不放心,我……你可施法禁制我的元神,容我回去取药,若我真有什么异常,你一个念头,便可隔空遥治去我性命!”
岳清道:“你倒是个孝顺孩子,可惜啊……李道友的伤势不必担心,我五台派的丹药举世闻名,不比你峨眉派的差。”岳清把他叫到身前,递过一枚玄黄丹,一枚混元丹,“这二者一枚外敷,接续断手,一枚内服,可保脏腑,驱除火毒,顷刻即愈。”孙南连声拜谢,岳清拍了拍他的头顶,“道德仁义理智信,得一而成浩然正气,万邪不侵。”
孙南被他拍得有些不自在,说的话又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不过眼下有了金丹能够帮师父接上断手便是最好,他捧着丹药回来给李元化,李元化冷眼看着两枚丹药,又看了看岳清,只让孙南把玄黄丹涂在伤口上,接了断手,混元丹则扔到崖底下去了,天缺大师等人看见,纷纷暗自摇头,心说这李元化气量太差,岳清要害他,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笑和尚站在那里成了一尊雕像,不言不动,申屠宏满脸悲戚,长吁短叹,李元化满脸愠色,闭目调息,孙南和石奇守在一旁,李洪仍然吊着,也没了声息,陈岩的死对他触动极大,他觉得自己应该恨死岳清的,然而却又感觉一阵阵疲惫,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过去他以守正辟邪,斩妖除魔的信条行事,向来动力十足,如今却似一下子老了许多,感觉自己再也斗不动了。
朱文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念叨着,金蝉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朱文真的是被方才的事吓得够呛,脸色煞白,身子都在瑟瑟抖,把金蝉心疼得不行:“我带你去找餐霞大师好不好?”
朱文道:“师父他们都在山前跟血神子斗阵,哪能分身管咱们?还是别去叨扰,你莫管我,只让我安安静静地坐一会便好。”
朱文孱弱的身子瑟瑟抖动,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金蝉看得心都碎了,抬头看了看岳清,目光中有些许的胆怯,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我要带文姊离开。”
岳清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金蝉想了想:“我们到飞雷洞去,司徒平不是还没回来么?等他来了,我们再回来便是。”
岳清沉默片刻,最终说道:“不行,你不知道魔头的厉害,如果她为魔头附体的话,不止你有危险,她害了你之后,会继续顶着你的身躯去害其他人,反过来,如果你是魔头的话,现在带她走,亦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极乐真人虽然没有明着开口邀请我在这里帮忙看守凝碧崖,但我们之间却自有默契,在平儿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
金蝉攥紧了拳头,正要说话,那边朱文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金蝉大惊,急忙过去扶住:“文姊姊,你这是怎么了?”
朱文道:“前些日与妖人白虹斗法,被震伤了脏腑,方才易师姐死得那样悲壮,我是惊吓之余,亦为她难过,不免急火攻心,这口淤血吐出来,也就不妨事了。”
金蝉急得跺脚:“那日受伤,不是已经服了本门紫青宝丹了么?娘说你已经不妨事了。”
朱文捂着胸口,满脸痛苦:“谁知道呢,许是药效弱了,伤势复,你莫要在我眼前晃动,转得我头晕,先安安静静地坐着吧。”
金蝉想要再去跟母亲讨药,但料想岳清不会答应,便来向岳清讨药:“本门紫青宝丹乃是疗伤圣药,只是所出有限,只母亲手里有,你既不让我离开,便先将你们的混元丹借我两粒,回头我跟母亲讨了紫青宝丹再还给你。”
岳清笑着拿出一颗混元丹:“以她的伤情,吃一粒足矣,多了反而不好,也不用你还,我们五台派这种仙丹有的是。”
金蝉拿着混元丹回来给朱文,朱文闹着不肯服:“什么臭男人的东西拿来给我,我不吃!”
金蝉赶紧伏低做小:“好姊姊,你就当可怜我,吃了吧,若是伤势加重才是要了我的命。”
朱文推脱再三,终于把丹药接过去,送入口中吃了,哪知那药刚下肚,不多时,便开始脸色青,双手乱抓,喉咙里一阵咯咯地响:“不好,不好,那药有毒……有毒……”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全都集中到岳清身上,李元化怒声道:“果然有毒!幸亏我方才未吃!妖道,你本就跟我们峨眉派不共戴天,这次是极乐真人事先再三劝说,要修道人以和为贵,我们才邀请你过来,没想到,你竟然对一个晚辈女孩下如此毒手!峨眉众弟子听令,还不快放出飞剑,跟我一起拿下这个妖道!”
朱文身体迅冰冷下去,金蝉恸声大呼:“文姊!文姊!你别吓我……”
忽然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金蝉捞起,似腾云驾雾一般离开原地,跌倒岳清身前,他拼命挣扎,咬牙切齿:“你这妖道!将我也一起杀了吧!”正要放出鸳鸯霹雳剑,早被岳清一张拍在肩头上,一股混元真气注入体内,立刻将他自己运气来的真元冲散,随后散入四肢,金蝉只觉手足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缓缓向下瘫倒。
岳清做出一副劫持人质的态度,用手掐住金蝉的脖子,沉声说:“谁也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