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叫忆木绮。”司云忍住哀恸,他尽量平稳声线,柔声哄道,“睡吧,等会就到家了。”
他们没有再听到忆木绮的回答,只看到她嘴角上扬的脸庞,化为点点白光,消散于眼前。
……
天空中乌云下压,雷电翻涌,搅动云层化作庞大恐怖的漩涡,狂风降临,风沙吹迷了视线,陆霜白循着倒塌的树木找到巨怪,只见蠕动的怪物在翻滚中发出最后一声悲鸣,无法再动,它的背部不知被谁顶出一个尖锐的角,不过三秒,有人破空而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血人。
他破开血肉,在漫天血色下出现,还没等站稳脚步,化为黑烟消失在原地。
眨眼间,黑烟已近至陆霜白面前,化为人形,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时间在这一瞬间拉长,足以让一秒内发生的事清晰地印在瞳孔中——
靳默抱住了他,与此同时,对方用黑气凝聚成的利刃,从他后背瞬间贯穿了两人的心脏。
冰凉的痛意从胸口轰然传递至全身,陆霜白缓缓低下头,震惊地看向胸口处的黑色血洞。
“殿下不爱我,那便恨我吧,这辈子你只能恨我一个人,永远只恨我一个人……”靳默浑身颤抖着,他不再伪装,死前终于抛弃了那些可笑的幻想,他祈求着询问,眸光渗人,“殿下,只恨我,好吗……”
陆霜白将他从身上推开,回答他的依旧是拒绝:“不,你不值得。”
……
在靳默抱住陆霜白的那一刻,慢了一步的宿淮终于挣脱出巨怪,抬头的第一眼,血色一片。
跨越数十米,两人视线相对,他看到陆霜白弯起眼,对他笑了一下,嘴唇一动,无声说了三个字,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又没做到。
对不起,又要离开你了。
宿淮全身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他甚至忘了接过倒在地上的人,他不敢置信接受眼前这一幕,表情是从没见过的茫然,只有胸膛还剧烈起伏着,哽咽道:“哥哥……不要……”
——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慢慢来。
——年后再去领证吧。
——我答应你,这次一定选你。
他连滚带爬,跪倒在陆霜白身边,却不敢碰触他,眼泪密密麻麻涌出,说话声碎成一片:“哥哥你忍住,你不要睡,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陆霜白想安慰宿淮,想叫他别哭,可一说话,只带出嘴角边的血沫。胸口的伤并非普通的攻击,他的元神也重伤破碎,靳默是真的想和他同归于尽。
心脏碎裂,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耳鸣声填满耳蜗,他看到宿淮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怀着歉意,他渐渐闭上了眼。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那个夜晚,宿淮如困兽般埋首在陆霜白耳边,发出绝望凄厉的悲鸣:“不要——”
天雷终于穿过云层劈下,贯穿长虹,积攒了百年的怒气,这道雷不同寻常,如天光白昼,耀眼非凡,等白光消失,连一片衣角也不复存在。
没有人看到靳默消失前,他曾伸出手,努力够着陆霜白的指尖。
如千千万万次一般,触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