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还摆着一矮桌,桌上笔墨纸砚俱全,他正皱着眉书写着什么。
‘吱呀’一声,甬道的铁门开了,来的人脚步很小心,目光也很谨慎,好像很怕铁栏内的那人。
他稳稳地欠身作揖,压低了声音对那人道,“下官见过冷大人。”
他用余光偷偷瞟向纸上所写,见上面横横竖竖布满了两个字——天下。
那人没有抬眼,继续挥墨,只是很疲惫地问道,“如何?”
“娘娘她。。”来者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醒了。”
倏地,他抬起了沧桑的眸子,唇上的胡须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
许久,听他沙哑地问道,“那皇后如今何在?”
“回大人,娘娘现在。。住在昭兰殿。”
他的瞳仁一缩,难以抑制的愤怒再一次涌上了他苍老的面庞。
“大人,容下官说一句,这事实在奇的很,娘娘当日血枯不治而亡,众人皆见。也不知那叛贼用了什么妖法,竟能让娘娘再次活了过来。”
“妖法。。妖法。。”
听闻此言,他在嘴里喃喃念叨。良久,只见他突然色变,目光陡然如炬,叫道,“没错!正是妖法!”
他倏地站起身来,竟仰头大笑了出来。
长笑不歇,但他的目光却渐冷。
许久,才听他咬牙切齿地道,“那小子一定不会懂,比刀枪更可怕的是什么。也一定不会明白,即便老夫被囚于此,也能要他的命!”
他弯下腰,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数字,递给外面那人,冷声道,
“听着,老夫要让整个燕京,不,让整个天下的孩童都学会这首歌谣。”
长云如阵,晚霞漫天。
高墙之上,慕容颜身穿黑袍,负手而立,望着一骑侍卫悄然出宫。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华服裹身,露出雪白颈项和清瘦锁骨,而她的目光一直锁在为首的那名侍卫身上。
可那名侍卫,却始终没有回头。
“晴妹妹,你若不舍,我这就叫顾兄回来。”慕容颜别过脸,对着身旁的慕容晴道。
慕容晴却没有说话,直到这骑人马完全消失在宫门外,才道,“不必了,此事关乎皇家要秘,皇兄你又不能一再离宫,他算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她顿了顿,望着空荡荡的宫门,又幽幽地道,“更何况,如今宫里太闷,我知道他也是不喜的。”
慕容颜重重抚上宫墙上有着烧痕的石垒,长叹道,“弄成今日这副局面,或许都是我的错。”
没人比她更明白,这个天下,这座城,在短短数年间,到底都经受了些什么磨难。
慕容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一切,并不是皇兄的错。”
她望着慕容颜在寒风中萧瑟的浅眸和忧郁的面庞,心中忍不住叹息。
唉,颜哥哥。
她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七位皇兄中,最不适合做帝王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因为她明明是那样一个多情而善良的人。
可现在,却偏偏要扮演一个无情而冷酷的帝王角色。
大抵是因为多情和善良,并不能替她守卫城疆,只有无情而冷酷,才能令她不断强大。。。强大到变成一个连自己爱的女人也不能拥有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