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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虚汉如此说，张华陵身体微微一震，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灭魂之术”，以缓缓腐蚀修仙者灵魂为代价来换的性命，修仙者无论受到何种伤势，都可以存活。但一旦动用此法，在这个修仙者死去之时，灵魂也会破碎并万劫不复，而不像其他修仙者那样死后灵魂陷入轮回。即使存活时也会每时每刻遭受着灵魂撕裂的痛苦。可以说是所有道法之中对施展者最残忍并代价最大的。而李虚汉为了能多守护九华山一段时间，竟然施展了这种道法。

看到李虚汉那看似平淡的面容，张华陵心中愈加沉重。

第七十九章．封山．

星光冰凉，洒落在李虚汉的脸上，却让他身周更显昏暗，似乎在灵魂撕痛的同时，无际的黑暗也正在将他渐渐湮没。

那平和淡定的表情下面，又究竟忍受着何种痛苦？灵魂撕裂啊，那可是只有在修仙者发出最恶毒的誓言和诅咒时才会用到的词语。当他死后，更是连灵魂都会消失，甚至连下辈子都没有了。

难道，这个陪伴守护了自己数百年的师尊，这个苦心维护了九华山上年前的老人，这个九华传奇人物之一，就真的要在灵魂撕裂中渐渐虚弱乃至死亡了？

而随着这种感觉的越加强烈，张华陵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无比强烈的恐惧感。

“只有不到百年的时间了吗？”

知道了李虚汉对自己施展了“灭魂之术”后，张华陵除了对自己师尊即将仙逝时该有的难过和伤心外，更多的却是恐怖和茫然，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

张华陵从小就跟在李虚汉身边长大，是李虚汉将他养大，是李虚汉教他如何修仙，如何做人，四百年前，面对周华海和萧华哲的竞争，也是李虚汉将他一手扶上了九华掌门的宝座。可以说，张华陵这数百年来早已经习惯了李虚汉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支持。

在当掌门的这些年里，张华陵一直最被人称赞的地方就在于不管九华山发生了什么异变，他都显得非常的从容淡定，似乎每时每刻都是胸有成竹。

但那却是因为张华陵知道他的身后有着一位无论是智谋还是实力都深不可测的师傅在默默地支持着自己，所以面对任何异变都不会绝望紧张，哪怕在寰岛被万夫所指。布置应对也都是洒脱自然。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张华陵不敢确定如果有一天李虚汉不在了的话，那么他有没有能力带着九华山继续前进。

那种情景，张华陵甚至有些不敢想象。

说起来很可笑，张华陵身为一派之长，堂堂六大圣地中九华门的掌门，修仙界中实力一流的修仙者，年龄已经有八百岁有余，甚至当掌门的时间都有了近四百年，却竟然还对他的师尊如此依恋，但这却是个事实。

或者，无论张华陵身份变得多么尊贵，实力有多么高强，面对李虚汉时，他也依然只是那个曾经侍奉在李虚汉身旁，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师傅李虚汉的幼稚少年吧。

看着张华陵脸上的那丝茫然若失，作为教导了他数百年的师傅。李虚汉马上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

说实话，九华山走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很大程度都在张虚圣的操控之下。对于自己死后九华山的将来，他本人也极为担心。幸好他将那颗心脏做了手脚，九华山数百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折，有这数百年的时间。九华山完全可以产生数十名结丹期的高手，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出现数名大乘期的宗师了。但没有了自己的默默看护，他依然是心又不安。

现在李虚汉最担心的修仙界流传了数万年的浩劫之说，每过两千八百年修仙界就会出现一次巨大的浩劫。几乎没有任何门派任何修士可以幸免。而现在离传说中的下一次浩劫，却仅仅只有六十年的时间，李虚汉就怕六十年后如果浩劫真的产生，那么九华又该怎么面对。

六十年后，不断遭受灵魂撕痛的李虚汉，即使还活着，恐怕也帮不上九华任何忙了。

只是虽然心中担心，但李虚汉脸上却没有表露丝毫，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让张华陵更加没有信心。所以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表情低沉的张华陵，缓缓地问道：“陵儿，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李虚汉的问题，张华陵微微一愣。看到李虚汉注视着自己的眼光后。张华陵微微的低下了头，轻声答道：“弟子觉得，现在九华实力大损，面对今后修仙界今后的诸般变化，恐怕甚难应对。”

李虚汉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你担心的就是这些吗？我看你是担心我死了以后，你无法带领这实力大损的九华山继续走下去吧？”

张华陵将头低得更深，却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李虚汉的判断。

李虚汉微微叹息了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张华陵微微一愣，想了一下后说道：“九华现在实力大损，而修仙界的形势却愈加地诡谲，师傅您又……，只能带领指导弟子不足百年时间了。弟子害怕以弟子自己的实力，无法护得九华山周全。”

李虚汉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能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没信心呢？这四百年来，你当掌门做得不错啊。”

“那是因为有师傅您在，弟子做什么事都有信心，哪怕做错了什么，也有师傅您给我纠正补救。”张华陵说道。

李虚汉却再次一笑，问道：“那么这四百年你有做错什么吗？我除了窝在九华山顶芶延残喘，又指导过你什么吗？”

听到李虚汉的话，张虚圣又是一愣。

李虚汉继续说道：“自八百年前九华山异变，实力一落千丈开始，别人是如何评价我九华山的？那在呢？别人又是如何评价的？”

李虚汉顿了顿，又说道：“八百年前，他们说的是，九华山经此异变，恐怕从此就要从圣地中除名，甚至要从修仙界中除名。但自你接任掌门后这四百年来，别人又是怎么评价我九华山的？他们说我九华山在这四百年间已经渐渐复兴了，早晚都能恢复到八百年前的辉煌。这意味着什么？”

张华陵刚想要说什么，李虚汉却抢先接着说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仅以当掌门来说，你比我有能力的多了。九华山正是因为你的正确带领才开始复兴的。现在我九华山虽然实力大损，但再惨也比不过八百年前，对你来说，一切都只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随着李虚汉的这番话，张华陵眼神渐渐地又多了三分神采，躬身对李虚汉说道：“谢谢师尊的教导，弟子受教了。”

看到张华陵终于恢复了自信，李虚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其实李虚汉一直知道，因为他的长期存在，让张华陵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虽然行事间无所畏惧，但能力却也是不知不觉中打了一个折扣，相信经过这番谈话后，张华陵早晚可以摆脱阴影，放开手脚展现出他真正的能力。

想到这里，李虚汉宽声说道：“九华山落寞如斯，可以说最大的原因在于我。当年是我太放纵张虚圣了，八百年前在追捕他的时候又心慈手软，所以今后你做事时也不要有心理压力，放开手脚去做就好，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只要尽心而为，无愧于心，就算最后九华当真衰败了，你死后也一样可以无愧于九华列代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