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若自己回答“正是”,隼人就会接着问:“对方若是说不送呢?”
“隼人……”秀吉一面应付,一面飞快地思量,“依你之见,家康会不会老老实实地亲自送来?”他似乎并不自信。
“恐怕……”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可能明白。其实,家康一定觉得这乃难得的转机,说不定还对我心存感激呢。不过其家臣定会觉得其中有诈,反对说:‘万一主公到了大坂,被秀吉扣住了怎么办?’因此,当人拒绝时,你就说:‘家康公是否身体患病,不能前去。既然如此,也不可强求。若是病重,待痊愈之后再作计较。总之,我们希望迎送养子的仪式不可太草率。”
“属下明白。”
“那好,赶快准备动身。”说着,秀吉义像是记起什么。“等一下,拿酒来。”
他回头盯着旁边的石田三成:“怎样?此次之事,我够宽容吧。
秀吉看着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又到了施展他最擅长的外交攻势的时候了。二人到滨松传达完口谕后,对方一定会设宴招待。因此,秀吉突然心血来潮,想把酒宴上闲谈的材料也准备一下。“你们可以对家康的家臣们说,家康生来就非凡夫俗子。这是我的真心话。小牧之战中,家康没有出一丝纰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迹象,这非常人生来就具备的。他眼光长远,战后没有只顾眼前利益,而是放眼天下。若是光秀或胜家诸辈,必会被四国的长曾我部或是相模的北条氏煽动起来,继续进行无益的征战。而家康心如磐石,未被小人所蛊,而是着眼天下。我把公子于义丸迎为养子,原因就在于此。于义丸继承了家康的血脉,再加上我的精心调教,定会成为一代名将。这样,两家都不亦悦乎?”说到这里,秀吉眯起眼睛,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在三成的吩咐下,侍从们拿来了酒壶。
“我啊……”秀吉一面为二人倒酒,一面继续说起来,“在大坂城培养一个器量超群的孩子,是我最大的目的。明白吗,二位?”
“这……培养孩子?”
“正是。你们不明白,如令天下已不再是先前的天下了。”
“大人的意思是……”
“此前天下只需要太平安定。”
“哦。”
“可是,经过我与右府的努力,统一大业再过一两年就可完成。日后的日本应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下。”
津田隼人和富田左近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便不可再用老办法处理问题了。无论是人、物、想法,还是武士之道,都一样。你们明白吗?只有六十余州的日本已经算不了什么。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从今日起,我必须培养一个能放眼天下的大器。”
“大人英明……”隼人义看一眼左近,“因此,大人才十分诚恳地想把于义丸公子收为养子?”
“哈哈哈……你好生与家康的家臣们讲。不久之后,我就要和秀胜、于义丸一起,建造起小山一样的大船,驶向大海。现在正在作准备。可是,我出去之时,需要很多人留守。因此,只要是贤德之士,都会重用,不管他以前是不是我的敌人。你们告诉家康,为了日本,请不断为我推举贤能。”
“遵命。”
“好,就喝到这里,为了早日让数正安心,你们速速动身吧。”
二人放下酒杯退了出去。由于已经出使过多次,他们二人对秀吉的心思有了更深的了解。秀吉则呆呆地出起神来。
“大人,您怎么了?”三成一面让侍从收拾杯盘,一面担心地问道。
“佐吉,我痛恨家康!”秀吉突然道。
“这可不像大人之言啊……”
“即使我把他的亲生儿子作为养子召来,他也可能不来大坂向我问安。”
“他若是不来,怎么办?”
“他若是不来……”秀吉顿时两眼充满杀气,片刻之后,却又恢复了笑容,“哈哈哈……不让他来一趟我誓不罢休!一定要让他来!可憎!”
全书完